周一早上,我不顾沈欣的阻拦,径直进入班级。
她一直拍着胸脯要帮我解决,我没理她。
她心里想的什么我很清楚。
我进班坐下后,看到沈欣的身影遮遮掩掩出现在班门口。
可惜,班里并没有发生她昨天所说的剧情。
我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等待和镇定一点点土崩瓦解。
我平安地上完了一天的课。除了早上进班时,我再没看到过沈欣。
也是,光是颜颜班里的那些事,就够她消停一阵子的。
十五岁时,我以区状元的成绩考上本省最好的实验高中。
其实市里面也有排名,不过我不是市状元,所以父母选择性忽视市里排名罢了。
而颜颜不行。
即使她已经很努力,还是被日常与父母的周旋耗干了精力,比实验高中的分数线低了二十分。
父母揣着鼓囊囊的包进了校长办公室,带着干瘪的包和一封录取通知书回家。
那天爆发了颜颜和他们最大的冲突。
其实还是老调重弹,无非是母亲哭诉她的付出,父亲痛斥他的劳苦。他们把实验高中的分数线当做人和牲畜的分界线,以此骂了颜颜八十三分钟。
辱骂在母亲无意识的一句话后戛然而止。
她说:“你爸在外面找了那么多小三小四,你这畜生还在家里给我犯浑!”
她太急了,说话已经失去逻辑。
接下来,父母就把枪口对转,向对方抛掷这辈子所有骂人的话。
颜颜机缘巧合免去了那顿打。
入学后我在一班,颜颜在十二班。
学校的班级是按照成绩划分的。一班最好,十二班最差。
在这个漂亮的学校里,交织着一道道奇怪的食物链。
我家的公司规模中等,年收入也就刚到七位数,不算是食物链顶层。
开学第一天,我没能出厕所。
几个穿着新潮的女生堵住我,其中一个脱下她的名牌鞋,一下、一下地抽我的脸。
其余的几个按着我,嘻嘻哈哈:“婷姐,你的白鞋别被她的脸搞脏了哦。”
我任凭她抽着,没有反抗。
那个婷姐放下鞋,啧啧:“没劲。”按住我的人松开我。
在她低头提鞋的时候,我蓦地抄起一旁的拖把,对准她的小腹捣过去。
我常年挨打,知道哪个地方是打起来很疼而又不留伤的。
“婷姐”惨叫得像是被宰的猪。
她捂着小腹在地上抽搐,我把棍子拄在地上,哈哈大笑。
事后当然查不出伤来。
我不怕打,又能下狠劲打,很快就没人再招惹我。
那些来找事的不过是小喽啰,也不敢真的对我穷追猛打。
但是颜颜,颜颜不行。
她只是嘴上说得厉害,挨打时牙咬得紧。
她是不会下狠手打人的,她没那个狠劲。
有时候我能轻易看到她露出的青紫瘀痕。
我要去帮她,她不肯。
很奇怪,不让我帮她是颜颜的底线,一如在家里那样。
如果约束我不替颜颜挡教训的仅仅是那条轻飘飘的家规,我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这也是颜颜和我再三强调的。
我深知我不能违反,不然我将失去她。
那天我坐在床上,给我右手的擦伤涂酒精。
我问颜颜:“你要吗?”
稀松平常。我们分享伤口,就像是在分享玩具。
颜颜说不要。
我涂抹伤口的手顿了顿。她的语气和往日回答这句话时有很明显的不同。
我没问,只是继续涂下去。
从出生开始我便能听到颜颜的心声,颜颜却听不到我的。
我用心留意,却没有听到我想要的信息。
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今天放学后,我邀请拥有我照片的人一起去厕所。
出门时我摩挲着兜里的纸张,笑着建议他们请三天假休息。
让我休息三天,再处理他们。
我慢慢掏出兜里的照片,冰冷的感觉渗透五脏六腑。
我想,我终于知道了颜颜被替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