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您也别呆立着了，一起进宫吧！”
老太监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赵德汉，干巴巴的说道。
赵德汉心里顿时咯噔一声，面如土色，双腿开始打颤。
他一个五品礼部侍郎，虽然是京官但也是个闲职，平日面圣的机会极少。
今天跑到皇宫附近，是因为三藩反叛，致使大奉内外交困，无奈之下礼部要商议出使北莽商议停战一事。
中途听到了有人提起张楚殴打太子一事，这才仓皇跑出。
为的就是搞清情况，想办法将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先不提张楚是他唯一妹妹的亲儿子，他到底是有点担心张楚的安危，光是殴打太子一事足以牵连三族安危，都足以让他出手。
虽说区区五品侍郎位卑权低，但他好歹有个国舅长乐侯的身份可用。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才刚见到张楚，竟然就遇到了皇帝召见。
他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命休矣！
老太监也算是皇帝身边的近人，早知道这些皇亲国戚的秉性，朝着旁边挥了挥手，早有两个等候在远处的小太监凑了上来。
将赵德汉架了起来后，就直奔武功殿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张楚面不改色，神情淡然。
脑袋里却是开始了飞速运转。
赵德汉的表现被他看在眼里，加上之前的记忆碎片，让他意识到原身这个舅舅除了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废物利用，其他的时候基本指望不上。
连母系的亲眷都指望不上，其他的朝内关系恐怕也没多大希望。
这意味着参与夺嫡的路也已经被堵死。
他只能想办法暂时脱离权利旋涡……
就在张楚极力想办法破局的时候，此时在武功殿之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当朝皇帝张景龙，此时正端坐在龙椅之上，面沉如霜。
大殿之上，皇后苏婉蓉跪坐于地，脸上满是凄然之色，正哭哭啼啼的诉说着太子身上的伤势如何严重，八皇子张楚的残忍暴行有多么的可怕。
虽说张景龙清楚皇后之言必然有夸大之处，但十有七八都是真实的。
自己那个懦弱无刚的八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玩他老子的女人，还殴打当朝太子？
强大反差所带来的心灵冲击，让张景龙改变了此前让大理寺问罪的想法，打算亲自讯问这个八儿子。
直到看到张楚被带入大殿之上，张景龙再也忍不住。
“孽障！”
“抗旨不遵，当众殴伤当朝太子，你找死不成？”
随着皇帝的一声爆喝，现场众人心头都是一震。
能够站在这大殿之上的臣工，在朝堂之上供职最少的也有四五个年头。
最多的更是有四五十年。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皇帝如此生气，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相互看了两眼之后，一时间都是做出了判断。
纷纷站了出来。
尤其是大皇子一派当众最为位高权重的当朝三品宰相，李天鹤，更是第一个开口。
“果郡王目无尊长，当街殴兄，如今面见陛下更是不尊不跪，有悖人伦，这是大罪，还请陛下下旨将其贬为庶人！”
“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八皇子理应领受午门鞭刑示众，再发大理寺重判！”
……
转眼的功夫，跪请重罚张楚的臣子就出现了十几个。
几乎占据了这大殿之中的半壁江山。
看着这几乎是一边倒的局势，张楚冷笑连连。
随后仍然是没有跪下。
只是朝着上面的位置拱了拱手。
坦然开口道。
“抗旨不从，殴打太子，面圣不尊，咆哮朝堂……”
“这些罪名，儿臣都认！”
“既然父皇在内，现场的所有人都想让儿臣死，那儿臣没有不死的道理，还请父皇下诏定罪，赐儿臣一死！”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张楚背着双手，面色坦然。
就在刚才，看着这帮损贼的表现，他忽然间理清了思路。
就连这些大臣都知道避讳他所抗圣旨之上的内容。
他也不好当面拆穿太子跟武才人的事。
否则就等同于是在全天下人的面前，指着这个便宜老子的脸告诉他，你大儿子把你小老婆睡了，你脑袋上正在冒绿光！
就算最后他活了下来，接下来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
等于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倒不如用另一个比较极端的办法，背水一战。
这一下子倒是把周围那些人全都给整不会了。
虽然刚才众大臣之中有人提议要弄死张楚，但那都是过激之言，当不得数。
以大奉惯例，虽然王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但皇室的身份毕竟是个免死金牌。
造反大逆之外，其余最多的刑罚也不过是发配流放。
除了尚未查证的亵乱后宫罪责之外，张楚其他几条罪状数罪并罚撑死了也就是罚俸，鞭刑，闭门思过。
结果这个平日里最为胆小怕事的果郡王，竟然求死？
就连刚才还哭哭啼啼，一直想着怎么让皇帝重重责罚张楚的皇后，此时也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孽障，你……真的一心求死？”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老家伙平日里对这个八皇子不闻不问，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父子之情。
之所以近日来突然对这个八儿子十分关注，是因为对方亵乱后宫的传言。
此时看着这儿子一心求死的模样，他顿时就觉得对方很有可能是畏罪求死，觉得自己脑袋上冒绿光的同时，心中狠意顿生。
就当他一怒之下就要下令成全张楚的时候。
张楚忽然再次开口。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儿臣虽然求死，却并非畏罪，而是自觉国难临头，终日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如为国尽忠！”
这一次，张楚终于跪下，以头抢地，满怀悲壮的说道。
“儿臣空活二十余年，如今幡然醒悟，不愿负罪苟活。”
“方才听闻诸位大臣为出使北莽一事争论不休，唯恐如前几位使臣一样被北莽朝廷烹杀，极力推脱。”
“不如就让儿臣做这个使者，前往北莽，为国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