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少还没来吗?”
坐在办公室的凌琪萱揣揣不安的垂眸看着自己的指腹。
离开海城四年,她终于被抓了回来。
而且是心甘情愿的被抓回来。
父亲病危了,再不露面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宫先生还在开会,他马上就到了。”
西装革履的律师陪着她坐了整整两个小时,他身姿笔挺,半分未曾移动过。
“您可以把这份离婚协议再看几遍。没有问题的话,待会宫先生来了就可以直接签字。”
凌琪萱的目光落在那纸离婚协议上,唇角漾开一丝苦涩。
“没什么好看的。”
她拿起笔飞快的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刚刚律师已经告诉她了,离婚时她会分得宫铭耀名下三套房产,两家海城繁华地带的商铺,宫铭耀甚至给了她三百万现金当作分手费。
比起新闻上那种净身出户的女人,他对她可谓是极度宽容了。
“凌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离婚协议里一定要写清楚财产分配,以及两个人之间有没有共同的孩子。这些如果不处理清楚的话,后期同样会很麻烦的。”
律师只是善意提醒,凌琪萱美丽的眸底却飞快闪过一丝惊慌。
孩子?他们俩的确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只是宫铭耀根本就不知道。
她暗自吸了口气,面无表情淡淡道。
“没有,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说话的时候她极度心虚,只要宫铭耀不在,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不对劲。
四年来他为了娶他的白月光,找她办离婚手续怕是要找疯了吧。
即使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两个孩子,又能怎么样呢?
结婚这么久,除了新婚那天晚上喝醉了他把她当成孙佳怡,两人发生了关系,后来便再也没碰过她了。
她记得新婚第二天醒来时,他脸上看到枕边人是她而露出的厌恶表情,好似自己有多脏似的,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剮了般,痛不欲生。
他完成了他的家族使命,她本以为两个人会就这样过下去
不曾想孙佳怡偏偏在他们婚后的第三个月查出胃癌晚期,宫铭耀要跟她离婚,娶孙佳怡。
这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如果离婚,宫铭耀肯定不会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舍不得所以逃跑了。
这一逃就是四年。
他们的孩子也三岁了。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了,凌琪萱也从回忆中掉落到现实。
宫铭耀穿着为他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阔步走了进来。
他浑身冰冷,冒着寒气。
记忆中的宫铭耀就是这般冷俊薄情,比起四年前,现在的他更显成熟稳重,身上依旧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他所有的温柔大概都给了孙佳怡吧。
凌琪萱在心中苦涩的想着,看他时的眼神暗了下去,默默低头,心尖上一抹痛楚就这样炸开了。
“签了吗?”
这是四年来他们相遇后的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宫铭耀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抽了支烟叨进嘴里。
明知道结局是这样,凌琪萱还是浑身颤了一下。
“嗯。”
四肢百骇被痛苦渗透得无助又孤寂,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淡淡回应了一个字。
宫铭耀目光锁在她签的那份协议的三个字上,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他沉默了太久,以至于凌琪萱觉得每分每秒都像是煎熬。
“你先出去。”
律师会意起身,宫铭耀弹动手中的烟灰涑涑落在烟灰缸里。
盼了四年,终于盼到了想要的结局。
他应该欣喜若狂才是,然而心里却莫名的涌上一丝烦乱。
两个人对坐着,突然都陷入了沉寂,直到律师走出去的关门声才使他们如梦初醒。
“去看看佳怡,她时间不多了,毕竟你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希望在她死之前不带任何遗憾。”
宫铭耀跟她聊天的话题里,永远离不开孙佳怡。
“我知道。”
凌琪萱深吸了口气,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她心里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空气凝滞,宫铭耀的目光还落在离婚协议签字栏凌琪萱三个字上,嘴里却把孙佳怡说的有多委屈似的。
凌琪萱握紧了双拳放在大腿上,指甲也要插进肉里。
孙佳怡觉得对不起她?她抢他的丈夫,一句对不起可以毁了她一生吗?得了癌症了不起吗?
为什么她可以病的那么光冕堂皇,内疚得问心无愧,却让宫铭耀觉得好像受尽委屈的人是她而不是她凌琪萱?
“我给了你三套房子,两家店铺还有三百万,当做这几年的赔偿。”
宫铭耀似乎也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这四年因为她逃跑积累的怨恨爆发。
“放过她吧。”
沉默良久,这四个字从宫铭耀嘴里突然蹦了出来。
多么的极其可笑。
凌琪萱像遭遇五雷轰顶,她想哭没有眼泪,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是属于她的悲剧,她却没有权利伤心。
因为孙佳怡快死了,濒死的人才是最可怜的,她只是个炮灰,是宫铭耀与孙佳怡浪漫爱情故事里面的冤大头。
她内心翻滚的所有情绪到嘴边都只变成一个淡淡的“好”字。
心已经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呢?
凌琪萱眉眼静淡,看不出悲喜。
她的波澜不惊落在宫铭耀眼里,令他烦躁莫名的想揍人。
“明天去看佳怡,告诉她你愿意跟我离婚。”
他说。
“好。”
“并且劝她跟我在一起。好好做她的工作,别让她内疚难过。”
“好。”
凌琪萱安静的没有一丝情绪,即使她的力气已经抽干,她的心千疮百孔。
“……”
宫铭耀深深地看着她,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不悦或者难过。
没有。
凌琪萱的眼底只有冷漠。
宫铭耀突然横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他很想上前大声质问她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反抗,甚至为什么不像四年前,一听说要离婚便逃得无影无踪。
她脸上的表情比他还镇定,比他还冷。
他眉心微蹙,内心翻滚着滔天怒意却无法发泄出来。
“宫少,你还没有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