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下四分,南楚北齐,西川东秦。

二十年前的南楚江山羸弱,西川来犯,南楚大皇为了搬得救兵,而将当时五岁的太子楚离遣往北齐当作质子。

北齐繁华的皇宫里,五岁的皇子从最初的睚眦必报到后来的韬光养晦,在这样漫长的时光里,除开每日对北齐皇子们阿谀奉承醉酒笙歌,便只有在庄太傅的女儿庄青夏面前才能感受到真实的自己。

犹记得很多年前的那个黄昏,他因不堪羞辱而和北齐三皇子大打出手,当然,身单力薄的他自是被揍得鼻青脸肿,他靠在廊柱大口大口喘息时,听到一道清亮的声音,“呀,你流血了!”

橙红夕阳斜斜笼上一层光晕,眼前的女孩,大眼睛黑白分明,她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你、你等等,我去叫爹爹来。”

便是这样相识起来,那个小女孩似乎很喜欢他,总是离哥哥长离哥哥短的跟在他的后面,让远在异国的他也感到分分温暖。然而浪漫而美好的时光总是不长,当他们都渐渐长大时,醉酒笙歌,便成了少年皇子的全部生活。他蓄养了大批的歌姬舞伶,让每个人见到他时都忍不住讥讽一番,南楚出了这样一个窝囊太子,江山必不久矣。

呵!他在心里暗自冷笑,又喝了口酒,跟着歌姬轻哼两句,朝对方微微一笑。此时的青夏坐在他的旁边,抓了桂花糕吃得香甜。三皇子邪恶的上挑嘴角,“如此,我若向你要一名歌姬,想必你也不会舍不得吧?”

“当然。”他回答的毫不犹豫,三皇子满意的点头,“那就好。”指向青夏,“我就要她。”他微微怔住,青夏却朝三皇子做起了鬼脸,“你不要妄想了,离哥哥才舍不得把我送给别人呢。”

“是吗?”三皇子略微拧紧了眉看他,楚离的手在宽大的衣袖里倏然收紧,面上却是懒懒的笑容,“三皇子只要记得到时候还来便是。”

“离哥哥?”耳边是青夏染了哭腔的声音,他不敢回头看她,却能感觉到她的失望和难过。三皇子邪笑着要过来拉青夏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却突兀的插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是齐安。北齐太子。他拉过被惊吓得眼泪涟涟的青夏,呵斥自己的皇弟们,“胡闹。”随后他揉了揉青夏的头发,“别怕。”

锦衣少年英挺的眉宇间映满宠溺,青夏的心在一瞬间变得柔软,齐安拉着她离开时,她甚至忘了回过头看看楚离的表情。

月上半空,长夜未央。

上泽殿烛火摇曳,拉长孤坐在龙椅上的人的影子。摊在桌上的手猛然收紧,楚离狭长的丹凤眼里透出阴狠的光,即便当日是他推开她又如何,他们两小无猜走过来的岁月,难道真的比不上齐安给她的一点温暖?再说,当日的自己,其实也无法肯定在三皇子要拉她的那刻,会不会忘记这么些年的装疯卖傻而对三皇子拳头相向。

所以青夏,你不该这么怨我。

就算我将你打入冷宫,让你谪居西龄殿,也只是不希望在我权利未稳时,让你受到南楚四大世家的陷害。比如朱氏柔妃,罗氏琼妃。

你问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呵,我当然有许多不满意,比如,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