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人祈福处,台树与天通。

婚后三年,顾琛在国外遇难。

身中数刀,昏迷不醒。

辗转回到国内治疗了半月有余,还是不省人事。

我每日以泪洗面,凡事都亲力亲为,不敢假借他人之手。

彼时听闻城外山上有座寺庙,非心诚者不可进。

我一步三叩首,额头磕的血流不止。

三千阶台阶,我字字泣血,声声含泪,终于敲开了寺庙的大门。

等我拿着平安福回去,顾琛早已悠悠转醒。

我以为是自己的心诚感天泣地,才终于救回了他。

之后他待我的态度日渐柔和,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可为什么从我出产房到现在,我都没见过我的孩子哪怕一眼。

身上好疼啊。

那种痛深入骨髓,我痛的浑身发抖。

牙齿咯咯的响。

我极力咽下喉头的痛呼,会被打的。

我哭叫的有多惨,他们就会有多兴奋。

冷漠的父亲,埋怨的母亲。

“你怎么又浑身脏兮兮地回来?”

“是不是又跟着那帮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去了?”

笑里藏刀的姐姐:“爸爸妈妈,你们别冤枉若若,我听若若说,那些人都是她的朋友。”

“你们这样说若若的朋友,她会不高兴的。”

阴暗的童年,顾琛是我唯一的一点甜。

可是早在姐姐出国之后,那点甜,就变了味道。

一直苦到心里,苦了我七年。

被抓去精神病院时,顾家的老管家讥笑。

“就算你给少爷生了个儿子,那又怎样?”

“少爷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之烟小姐。”

“你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会喊别人妈妈。”

下身撕裂般的疼痛,我仿佛听到婴儿的啼哭。

“产妇大出血,需要切除子宫。”

“真是造孽啊,如果没有跌伤……这次生产本该顺顺利利。”

我的瞳孔骤缩。

跌伤……

夏之烟……是夏之烟……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着白裙的女孩,眼泪沾湿眼睫,明明满脸担忧地朝我奔来。

吐出的话语却那般恶毒。

“你说,你的阿琛,是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呢?还是会信我的故意挑唆呢?”

我被急匆匆送入医院,孩子早产。

我从此失去了再为人母的权力。

不。

不会的。

顾琛不会这样对我的。

我的人生不该如此。

他会在我生日时给我买一个,我小时候梦寐已久的草莓蛋糕。

会为我精心挑选颜料,送到我的手边。

他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身边不缺自荐枕席的美女。

我却从未见过他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生产前夕,他还会温柔地搂着我。

抚摸着我的腹部,期待着小生命的降临。

可那枚平安符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姐姐的手腕上。

我如同被利刃穿过胸膛,痛的面无人色。

都是……假的吗?

我猛的睁开眼,爬下病床。

“阿琛……”

“阿琛你在哪……我好疼啊。”

回应我的,是一管冰冷的镇定剂。

“她究竟做了什么啊?”

“被试药就算了,连她的丈夫都不来看她一眼,只顾着看她的姐姐去了。”

我再也忍受不住,鲜血自口腔喷涌而出。

有些东西在我心中轰然倒塌。

那些让我心痛难忍的事物斑驳成一块一块。

随着镇定剂的生效,碎裂成无数块细小的残骸。

我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到底忘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

7

再次睁眼,我还是在精神病院。

上次的药效果不好,我仍有“自残”倾向。

顾琛却说:“就算那药有效,我也不会用在烟烟身上。”

“她怕疼。”

再次试药,爸爸妈妈没来。

姐姐仍旧穿着白裙子,惹人怜爱。

“若若,姐姐对不起你,试药这么痛,苦都让你吃了。”

药效发作,我直冒冷汗。

顾琛像是心软了,想扶我坐下。

却听身后一声惊呼。

“阿琛,我的头好晕。”

“我好像又看到……看到那个惨死的孩子了。”

“烟烟!”

顾琛转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看住她,别让她发疯。”

说完,男人离去的背影决绝。

奇怪。

看到他弃我而去,我应该感到难过的。

可现下,我的内心竟然一丝涟漪都没有。

我乖乖地说着用药后的感受。

却在被松绑后发现,医生手里的笔记本上。

一片空白。

明明是试药,却连病人的临床反应都不记录……

这真的只是简单的试药吗?

如果不是,那前两次,我吃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