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入冬的北风夹着雨水,扑面而来,霎时间就吹透了她身上褪色的毛衣。

穆珩砚抬手扯上她凌乱的长发,迫使她向后仰起头,“林慕挽,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那时候都为你做了多少蠢事!”

他恶狠狠地说完,手底用力,重重将她往外推去。

林慕挽根本没有防备,单薄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结结实实地向前摔进雨里。

穆珩砚冷眼看着她狼狈难堪的模样,冷冷瞪向候在一旁的保镖,“都愣着做什么,要我给你们搭把手吗?”

“属下不敢。”

保镖们低头颔首领了命,半刻不敢耽搁,拿着刀锯就往花圃走去。

锦苑的花圃大到离谱,里头种满了瑰丽无俗的木兰花树。

是林慕挽最心爱的花。

从前,他亲手将她最爱的花种了满院,虔诚地单膝跪在她面前,求她嫁给他。

他说过,要给她一辈子。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不,不可以!”

林慕挽眼睁睁看着一颗接一颗倒下的花树,她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疯了一样朝着花圃跑去。

脚上单薄的拖鞋被凋零一地的树枝刺穿,拖出一路血迹。

她却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一样,声嘶力竭地想要阻止眼前的一切,“穆珩砚,你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这一刻。

心脏的痛意甚至遮过了癌细胞的折磨。

她痛不欲生地掉着眼泪,不死心地大声质问:“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就受不了了?”

穆珩砚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嘲讽地勾了勾唇,“两年前,你跟着那个姓傅的远走高飞的时候,就应该这辈子都躲着我,最好永远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可你居然还敢回来?”

他冷冷笑着,鹰隼般的黑眸里满是恨意,“林慕挽,是你自找死路,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不会让你好过。”

他杀伐果决地撂下话。

半分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

“去把她的东西都搬出来!”

穆珩砚怒从心起,转身面无表情地吩咐管家陈妈:“一样也不准留,否则,我拿你是问。”

“是,穆先生。”

陈妈战战兢兢地应声,又几分同情地看了林慕挽一眼,这才带着人往一旁放置杂物的偏楼走去。

一众人头也不敢抬,忙忙碌碌收拾着所有跟她有关的旧物。

然后,一件接一件,垃圾一样,丢出门口。

他这是,要将她扫地出门?

林慕挽惨白的面容上血色褪尽,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他,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像是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怎么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穆珩砚似乎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是满意,他长腿一迈,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堆废墟前。

“林慕挽,从今天起,你就彻底滚出我穆珩砚的生活了。”

铛——

银制打火机掀开的声音清泠刺耳。

他修长的手指一松。

所有关于她的,刹那间湮没在黑烟火焰里。

林慕挽眸光悲戚地看着这一切,自始至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惟有单薄的身影在夜色里晃了又晃。

瞧瞧!

多么精湛的演技啊!

难怪,那个时候,会将他骗得团团转!

穆珩砚幽深凛冽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将她的枯败绝望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半点动容。

他冷冷勾唇,笑得嘲弄,“不肯离婚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答应,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他话落。

林慕挽忽而红着眼眶笑出声来,她一瞬不瞬望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清凌的眸子里映出一片火光。

他就像那火焰一样,耀眼,滚烫。

除了满目疮痍。

什么也没留下给她。

“穆珩砚,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后悔。”

她缓缓说着,顿了顿,才继续哽咽着嗓音出声:“那就是,不该爱上你,更不该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你。”

这一桩不被看好的婚事,几乎让她成了众矢之的。

穆家,陆家,人人恨不得将她处之而后快。

可她爱他,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结果呢。

林慕挽绝望死寂的闭了闭眼眸,两行清泪悄然划过她憔悴的脸颊,“......是我错了。”

她话音刚落。

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顿时划破锦苑所有死寂。

那车子开得急,眼看要撞到她身上,才堪堪停下。

林慕挽根本来不及闪躲,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却依旧被车轱辘带起的泥水溅了满身满脸。

车门被人推开。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从雨雪中走来。

是陆微蓝!

林慕挽顿时愣愣僵在原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已经从佣人手里夺过伞,流星大步地迎了上去。

“这么晚了,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让人去接你。”

“没关系的。”

陆微蓝莞尔轻笑,半是羞涩,半是娇嗔:“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总是这么担心。”

穆珩砚也不急不恼,亲自撑伞走在她身边,就像呵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你身子不好,小心一些总没错。”

“是是是,我知道啦。”

陆微蓝笑意温柔地应着声,看着昔日华丽明亮的锦苑,此时正陷于一派硝烟狼藉,她似乎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在走到林慕挽跟前时,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慕挽,我有事情要跟阿砚说,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管她干什么。”

穆珩砚冷冷睨了林慕挽一眼,满目不加遮掩的嫌恶,“你要是不想看见她,让她滚就是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打发一条碍了路的流浪狗。

“等等,阿砚。”

陆微蓝却连忙制止了他,轻声解释:“慕挽还不能走,我要说的事情,她也应该知道的。”

穆珩砚眉心微微一蹙,他并不知道陆微蓝突然赶来,究竟要说些什么,但也没有多问。

她要说什么都无所谓。

林慕挽这个女人,他反正不会再要了,就没什么好忌惮的。

穆珩砚谨慎地将陆微蓝扶到揉软的沙发前坐好,又拿了一条薄毯搭在她腿上,这才不耐地抬眸瞪向林慕挽。

“微蓝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要等我请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