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平静的表面有着暴风雨欲来的怒气。
「……」
「我TM在问你沈益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当年离开我是为了别的男人对吗？那个男人就那么好？他就那么好到让你背叛我，抛弃我，让我当年怎么找你都找不到，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约定一起上清大，既然要骗我，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
他使劲掐着我的下颚，表情可怖得像是一个被困住了的野兽。
我痛苦得只能发出呜咽声，不断地拍打着他的手，他反应过来猛然放开了我，再看向我时，眼睛里的怒气稍微收住了点，「说你没有，温莎，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我说不出口，千言万语我想为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最起码让他误解我，比让他知道我被人**了五年强，好歹，还能捡起一些尊严碎片，不至于让他发现这段屈辱的过往。
「我恨你，温莎，六年了，我还在痛苦的回忆里挣扎，你却已经与别人成婚生子！」
「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代肃砚情绪坍塌的声音传进来我的耳朵，神情又疯又恨。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5
我跟代肃砚当初明明那样好，十八九岁的年纪，在漫山遍野的野花见证下，我们甚至都交换易拉罐铁环当戒指，私定终生了。
但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我是代肃砚奶奶的邻居，而代肃砚寒暑假总会回乡下看望奶奶，因为我是孤儿，所以代肃砚的奶奶可怜我，总会喊我去她家里吃饭，一来二去，我跟代肃砚就相识相爱了。
跟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我们做了所有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
作为农村女孩我一向清醒的知道，要想逃脱底层妇女被困在大山嫁人生子的命运，读书是我唯一的出路，所以我拼尽了全力年年考第一，跟代肃砚最后分别那次，我们约定好了一起考清大。
但就在我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村高官听说我考到BJ了，他热情款款邀请我去他家里吃饭说要祝贺我。
我跟代肃砚的命运就在那天被改写了。
醒来时，我躺在一个陌生男人旁边，我吓了一跳，赶紧穿好衣服想跑，但是四周门窗都被封死了。
那个男人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说话也不清不楚的问我：「老婆，你，你不睡觉吗？」
我没有回他，他又来扯我胳膊，「老婆，一起，一起睡觉觉。」
等我意识过来，我的天都塌了！
我被村高官那个智力低下的儿子糟蹋了！
整整三个月，每天我就跟狗一样等着村高官老婆从小窗给我跟她儿子送饭，晚上就生不如死。
我跑了几次又被抓了回来，最后一次，当我终于拨通了代肃砚的电话，电话那头却是代肃砚的妈妈接的。
「温莎对么？肃砚有新女朋友了，他们出国后这个国内电话就不会再用，以后别再打过来了。」
我被打了当头一棒。
从此以后，我的大学梦，远方那个我爱的男孩，都死在了这个炎热的夏天。
不久之后我被检查出来怀孕了，我终于被放了出来，不过是从双人牢房送到了另一间单独的牢房。
我孤苦无依，所以他们肆无忌惮欺凌我，我流干了眼泪都没有人会来救我，生下孩子后我认命了。
为了给孩子上户口，我办理了结婚证。
呵，真是讽刺。
我的女儿聪明漂亮，我庆幸她没有一分像她爸爸，更害怕她太过耀眼在闭塞的农村会被迫走上跟我一样早早嫁人的老路，我这辈子毁了，但是我女儿还有大好的人生，我得拼尽全力把她带走。
等孩子长大些了，因为大多数公司招聘是倾向于单身女性，所以我顺理成章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提出了离婚。我不得已把女儿留下给他们照顾，说好听了是照顾，其实他们是怕我跑了要把我女儿压下当人质而已。
如今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单纯，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家了，再次见到代肃砚，我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一朵小花，在生活的暴风雨中，风吹雨打，夹缝生存。
6
沈益跟代肃砚那天离开家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在沈益家里坐吃山空等了一周，一天我午睡起来，天都黑了，房间的沙发上却有个孤独的身影朝我逼了过来。
「沈总？」我不太确定的询问。
「不是沈益，你是不是很失望？」是代肃砚清冷的声音。
他站起来「啪」的一声，把房间的灯全打开了，我不知道代肃砚怎么会知道密码进来，「你把沈益带到哪里去了？」
「他被家里禁足了，我下的命令，以后你都等不到他了。」
我的心一沉，沈益不在，我的女儿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没有接他这句话，片刻之后，我拿出行李箱准备收拾行李。
「温莎，你又要走吗？」代肃砚淡淡的开口，「嗯？」
他苦笑着自言自语：「六年前你一声不吭把我丢下，六年后还是要离开我吗？我在清大度日如年等了你四年，现在好不容易我才又重新遇见你，你还要去哪里？!温莎，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代肃砚眼尾发红，强忍着情绪却控制不住抖动的肩膀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悲伤极了。
几分钟之后，我缓缓劝他。
「别等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过不去，温莎，我试过跟别人谈恋爱，但是我没有办法，她们都不是你，我甚至跟她们牵手都有罪恶感，总想着万一你知道了，你会不会伤心，要是你因为我跟别人约会过就不要我，我怎么办？」
我垂着头，不得不提醒他，也提醒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我结婚有孩子了。」
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纯洁的温莎了。
「你离婚了，孩子，孩子我会当亲生的对待可以吗？不要再离开我了，温莎。」代肃砚一把把我紧紧的抱住。
他的手劲儿勒得我生疼。
「温莎，只要你不走，沈益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苦涩在我的心间一遍遍漫过，我没回答，代肃砚又着急忙慌的说：「你要你的孩子回来对吗？我帮你。」
「谈蕾蕾呢？我答应你了她怎么办？」
「她到处自称是我的未婚妻，但其实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碰过，买花那次不过是气你罢了。」代肃砚如此解释。
……
我思考片刻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7
我搬离了沈益的家，住进了代肃砚的房子。
代肃砚对我很好，家务从不让我碰，他把自己的副卡交给了我，还开玩笑说：「没有限额的，你最好帮我把它刷爆，让我看看这张卡的额度在哪里。」
但是那张卡一直在我的房间抽屉里好好放着，我一次都没有用过。
这段时间我们就跟普通情侣一样相处，即便我们同床共枕，代肃砚也没有勉强过我，每次亲都是蜻蜓点水，好几次半夜睡醒，我都能听到他在洗手间压抑着释放的声音。
代肃砚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健康男人，他很辛苦。
终于有天回家，代肃砚领了个小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我望着我瘦骨嶙峋的女儿，简直不敢相信，花花终于回到我的身边了。
我又哭又笑的抱着花花狂亲。
兴奋过后，我重新回到了现实。
有些事情我该找代肃砚说清楚了，但就在某天我突然找不到他了。
他电话不接，消息不回，后面再打过去竟直接关机了。
我很慌乱，第三天几乎要去报警的时候，代肃砚给我发了一条残忍的信息：「六年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给我时间。」
我的天塌了！
上天要这么残忍把我内心深处最不堪的一面展示给代肃砚看么？
我宁可他误会我移情别恋了，都不要，让他知道我有过这么一段屈辱的历史。
代肃砚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仿佛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是不是他根本接受不了这么一个不堪的我，是的！因为连我自己都恶心自己跟一个弱智做了三年夫妻，恶心自己为他生下孩子。
巨大的羞耻淹没了我。
到代肃砚一个月过后回来，他风尘仆仆，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代肃砚双腿跪了下来对我说：「温莎，我会弥补你的，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我通通不会放过他们，村高官跟他的老婆我已经送进去坐牢了，还有那个**你的**，也进了精神病院，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他们三个人，我都交代了会有人帮我「好好照顾」他们的。」
我面无表情的把自己跟女儿的行李收拾好，冷淡的跟代肃砚提了分手。
代肃砚问我：「温莎，那么多年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时去救你，所以你要不顾一切离开我，你在惩罚我吗？」
「别这样对我，温莎，我爱你，要我把心挖开来给你看吗？」
我摇头，说：「太迟了，肃砚，我们回不去了，我们都朝前看吧。」
「温莎，不要走，你要什么，只要你说，只要我有。」
他拉着我的行李箱，死活不肯松手。
我给代肃砚出了一个难题，我问他：「你说你有多爱我，那你会娶我吗？」
8
代肃砚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恋爱他现在一时上头而已，心底有嫌弃但也会愿意玩玩。
说到结婚，他会马上放弃我吧。
现在的我早就收起了痴心妄想，下辈子，有我女儿就够了。
果然他愣在了原地，我没有再说话，预料到了的结果。
我礼貌跟他道别之后，拉着女儿离开了他的家。
差不多有半个月我没有见过代肃砚，我以为他死心了。
可有天我下班回家，大门竟是敞开着的，代肃砚坐在沙发上给花花讲故事，逗得花花哈哈大笑。
我把花花打发进房间了，问代肃砚：「总经理，您来找我有事吗？」
他盯着我的眼睛，无比认真的对我说。
「温莎，虽然我没想过那么快结婚，但如果必须现在登记才能留下你，我今天把户口本带过来了，你哪天有空，我们去一趟民政局。」
我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代肃砚简直疯了。
我提醒他：「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温莎，其他的一切我都会解决的。」
我陷入了沉默，始终不肯点头，代肃砚终于明白，我之前提出的结婚不过是一个想逼他放手的理由。
「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跟我在一起，温莎，不要再次抛下我，你要看我痛苦的死掉么？」代肃砚牵着我的手，眼神中满是卑微的恳求。
我一咬牙，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自己今天必须要做个了断了。
「代肃砚，我不再爱你了，所以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可以吗？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勉强结婚也不会幸福的，我的人生再也经不起一点风雨了，所以就算我求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六年前就已经分手了。」
「我不同意分手，温莎，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用后半生去弥补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温莎不要，不要那么残忍。」代肃砚的眼泪一滴滴掉落下来，摔碎在我的手背上。
我努力忽视掉心中的不忍，心一横把话说到最狠：「我不爱你了怎么给你机会，听不懂人话吗？我不再爱你了，代肃砚，别再跟个牛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缠着我了，滚出我的世界吧，可以吗？！」
我第一次见代肃砚哭得如此伤心，他默默流泪的样子感觉要碎掉了。
但是我不能心软，我这种条件，跟代肃砚这样的人中龙凤一起只会给他招来笑话，爱他就应该远离他，不要当他人生的污点。
十几分钟后，代肃砚抽了几张纸巾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他沉默的走了出去。
而我在他离开之后再也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真是造化弄人，明明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天我上班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的电话。
是消失了许久的沈益。
他问我：「你有没有空到医院来一趟，我不知道你跟小舅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从你那里回家路上发生车祸，已经昏迷两周了，医生说他再醒不过来，就有可能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9
醒来的第一件事，我就到医院看了代肃砚。
他被剃了光头，浑身插满管子安静的躺在那里，我的心都碎了，多么希望能代替他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是我的错，我冲上去握住他的手，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可回复我的只有心电监测仪上嘀嘀嘀的机械声。
怎么会这样？
我哭倒在他旁边，直到我被一个满身贵气的妇人扯了起来，我毫无防备，迎面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我抚着脸，那个妇人又恨又气的指着我的鼻子骂：「就是你这个狐狸精把肃砚勾的五迷三道的，你还来干什么，看我儿子没死你很失望吧？」
原来是代肃砚的妈妈。
我双腿跪了下来，我求她让我照顾代肃砚，我说：「对不起阿姨，让我留下来陪着肃砚吧，等他好了我会离开他的，求您了阿姨。」
「六年前你突然失联，害的我儿子到处找你发生了重大交通意外，六年后还是因为你我儿子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你这个扫把星还有脸出现在这里，怎么躺在这里的人不是你？！该死的人是你，温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