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陆金陵一颗心像是被浸到了酸水中,又涩又涨。

她不敢打扰,转身要走时,念珠却脱手滑落——

“啪!”

砸在地上,一声脆响。

陆金陵整个身体都僵滞了,她知道,躲不过了。

果然,背后传来了季云宛的声音:“陆将军,你怎么来了?”

陆金陵佯装镇定地捡起地上的念珠藏到袖中,转身面对他们想胡诌个理由就走。

却被季云宛拉进了佛堂:“来找你师父的吧,你们聊。”

然后她便走了出去。

霎时,佛堂内只剩下师徒二人。

陆金陵心知楚寻逍和自己没话说,却仍想找个话题。

她怕错过这次,就又要很长时间见不到楚寻逍了。

“师父在这灵栖寺可还习惯?”

楚寻逍没回答,自顾自地誊抄***。

陆金陵尴尬地捏着手心,又提起了崇武军:“师父不在,崇武军那些将士……”

然而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寻逍打断了:“施主若没事,就请离开。”

又是这样。

陆金陵心中突然涌上些委屈来:“为什么季医师可以留在这,师父却一直赶我走?”

楚寻逍嗓音淡淡:“你们不同。”

轻飘飘的一句,堵住了陆金陵所有的情绪,也再问不出那句‘有何不同?’。

……

陆金陵匆匆跑出灵栖寺很远,才觉得胸口没那么窒闷。

想到楚寻逍的那些话,她下意识去摸念珠,却摸了个空。

陆金陵连忙折身回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直到灵栖寺门口——

她看着紧闭的寺门,不由得想难道掉在里面了?

师父会捡到吗?会猜到是自己磨的吗?

陆金陵有些期待,可转念又想就算楚寻逍捡到了,以他的性子也会直接丢掉吧。

终究……是没有缘分。

像她和这遗失的念珠,也像她和楚寻逍,注定无疾而终……

这之后,陆金陵没再去灵栖寺。

上朝的时候也总是心不在焉。

直到这日,大殿上。

宣崇帝念了一串熟悉的人名后,颁布旨意:“……以上众人,革职流放。”

陆金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是崇武军的核心将领,也是楚寻逍的心腹。

眼看着大臣们一个个高喊:“陛下圣明!”

她立刻出列进言:“陛下!他们都为我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无故革职流放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望陛下三思!”

金銮殿内霎时如死一般的寂静。

只响起宣崇帝的怒问:“陆金陵,你是在忤逆孤吗?!”

也不等陆金陵解释,他直接下令:“来人,陆金陵触犯天威,重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朝堂之上,无人敢为她求情。

陆金陵生生受了五十大板,愣是忍着,一声痛都没喊。

回府里时,她背上已经一片血肉模糊,人也奄奄一息。

饶是如此,陆金陵还是叫来了最信任的将士:“去告诉我师父,就说圣上要动崇武军。”

“是。”

他脚程很快,一炷香后便带回了楚寻逍的话:“楚将军说……这些俗事与他无关。”

陆金陵不意外,只是心脏还是一点点沉进了苦海。

她明知师父向来说到做到,却还是想赌一个万一。

结果……输了。

失神间,一个小兵跑进来,语气急切:“将军,季医师她进宫了,说要为崇武军讨个公道!”

陆金陵呼吸一滞。

宣崇帝自大狂傲,季云宛此去进言,怕会有性命之忧!

她不放心,忍着身体上的疼也跟着进了宫。

然而刚到金銮殿,就听宣崇帝怒声下令:“来人,将季云宛拖下去!”

陆金陵心神一凛,顾不得会扯到背上的伤口,疾步走了进去,想要护住季云宛。

这时,一个太监一路小跑进来,语气慌张:“陛下,楚、楚将军……他来了!”

师父……来了?

陆金陵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明明说不会踏出寺门的楚寻逍,身着月白僧袍一步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