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泽阮霜霜第95章

她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语气。

陆铭泽紧了紧双拳,而后又缓缓松开,沙哑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你怨我吧。”

怨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意,白白辜负了她十二年,怨他在他们大喜之日他以棺材羞辱她,之后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还以风云韬的事讽刺她。

阮霜霜苦笑一声,她有过怨,但现在却不知该怨什么,陆铭泽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错,他只是不爱她。

“不怨,只有不甘。”阮霜霜沉重的吐了口气:“我嫂子怀有身孕,我也是半个废人了,风家再无能将冲锋陷阵,你和萧太傅也多该劝皇上重视培养武将了。一个朝廷唯文无武能守住江山吗?”

陆铭泽神色凝重,阮霜霜的话自然在理,可是她却偏偏避开了他。

他似是感觉到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已经不如从前那般重要了。

“清染。”他轻唤了一声。

阮霜霜一怔,十二年来,她何时听过陆铭泽这么温柔的唤她,若真有,恐怕也是在她的梦里。

“陆铭泽。”阮霜霜目光依旧未停留在陆铭泽身上,而是看着窗外:“我再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追着你跑的疯丫头了。”

“我肚子里的墨水没有你多,我就是个粗人,但我也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

“若我早点懂的这些,也萧我们过得都会比现在好。”

“所以,请你,我请你走吧。”

陆铭泽听着她语气越渐狠绝,心中的一点希望也随之缓缓消失。

阮霜霜已经不愿意接受他了,甚至说她也后悔了,曾经那样倔强坚韧的阮霜霜也后悔了……

陆铭泽缓缓站起身,额头的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好,我走。”他不知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几个字说完。

只知道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房门外,萧太傅正站在他面前。

隐忍了萧久的陆铭泽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下去。

“宸儿!”

“爹……小,小声些……”陆铭泽拉住揽住自己的萧太傅,全身都开始颤抖,而目光却放在了身后那扇禁闭的房门上。

萧太傅看着他脸色和唇色都开始变白,身体也烫的厉害,连忙唤来小厮,将半晕厥的陆铭泽送回了萧府。

直至巳时,风毅出殡下葬,皇上亲自来祭拜。

当听闻阮霜霜还活着时,皇上又惊又喜,连声说要召见阮霜霜,赐她护国将军的殊荣。

但柳馥兰说阮霜霜重伤在身,等她伤好以后再进宫谢封,皇上便命将太医院的太医一大半都派往了将军府。

而阮霜霜一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似是在想什么让她难以抉择的事。

柳馥兰将药放下,帮她拭去嘴角的残药汁,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阮霜霜抬眸,欲言又止,那日陆铭泽走出房间时,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影让她心中下意识的担忧起来。

而后她又嘲笑自己,都把话说清楚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这样婆婆妈妈实在不是她的作风。

“明日我进宫去见皇上。”

柳馥兰立刻蹙起眉头:“你伤还没好全呢,等过几日再去吧,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阮霜霜却摇摇头:“没事,我……有事求皇上。”

而陆铭泽一病就是七日,本就有着一股书卷气的翩翩公子此时更多了几分孱弱。

他看着那封和离书,眼神迷惘,若真如了阮霜霜的愿,他们从此以后便是形同陌路了。

甚至说……陆北尘他会不会想从前那样陪在阮霜霜身边,他们会不会……

“哐——”他烦躁的拂去手边的药碗,心烦意乱的拽着和离书。

恰时,萧太傅走进房内,满屋的苦涩气息和一地的碎片让他再次无奈叹气。

陆铭泽已经不知打翻几碗药了,天天只盯着那封和离书暗自神伤。

“宸儿。”萧太傅坐了下来,温声道:“莫再强求了,清染她已经走了……”

陆铭泽眼神一怔:“你,你说什么?”

“今早,清染去见了皇上,她辞了将军之职,也辞了皇上的封赏……现在恐怕已经出了城了。”萧太傅都不敢去看陆铭泽。

阮霜霜要走,他和皇上都留不住,阮霜霜甚至还求他不要将此事告诉陆铭泽,但他却不忍看见陆铭泽这般失意的模样。

陆铭泽倏然起身,大步跨了出去:“备马!”

阮霜霜又要不辞而别,她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吗?

“少爷,你病还没……”陆铭泽哪里理会小厮的劝阻,直接翻身上了马。

“驾——”他夹紧了马肚子,沿着长街踏雪一路驰骋而去。

不同于看见阮霜霜的尸体那般痛苦,他只感觉阮霜霜这一走,他若不去追,那么他们可能就真的一刀两断了。

路过将军府时,他停了下来,府门被锁上,门上的白灯笼和白绸已经被摘下,连府门上“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见了。

人去楼空。

“可恶!”陆铭泽紧咬着牙,重重的挥了下鞭子,马嘶吼一声,朝着城门口跑去。

阮霜霜,她一再不辞而别,到底是真的放弃他了,还是在逃避……

京城外二十里的马道上,一辆马车正摇摇晃晃前行着,阮霜霜靠在车窗沿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一片的洁白。

离京城越远,她倒觉得越轻松了。

“清染。”柳馥兰膝上趴着睡着的风珞宇,压低了声音道:“走的这么匆忙,你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阮霜霜悄悄回了神,同样低声回道:“我没事,只是嫂子,你不会怪我吧。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连还擅自请辞卸任回乡……”

她眼神中满是歉意,虽说家底还在,但风珞宇还小,柳馥兰还怀着孕,她伤未痊愈,以后恐怕……

柳馥兰摇摇头,爱怜的看着风珞宇...“不,清染,你是对的,纵使我们风柳两家世代都纵横沙场,但宇儿这儿,我真的不愿他像我们一样了,我只想让他平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她不怨在她满头白发时再送孩子上战场,更不敢像风毅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清染,你和陆铭泽……你不与他道别吗?”

阮霜霜合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必了,他会有自己的幸福的。”

她始终没忘记她在泉音诗社看到的那一幕,陆铭泽和她不合适。

突然,马嘶鸣一声,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阮霜霜掀开车帘,探出头,看见马车前的来人后,不由一愣:“陆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