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陆卿卿心口一痛,沈母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子凌迟着她的心。

此时,一只瘦弱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拉住她的衣袖,小声的说:“姑姑,这里好冷,冬儿不想呆在这里。”

她看着那只小手,刚想伸手握住,她的大嫂却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陆卿卿愣住了,跪在地上,一滴眼泪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冲沈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我一定救你们出去,还父亲一个清白!”

沈母身影微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陆卿卿深深看了一眼牢中众人,脚步坚定地转身离开。

冬儿看着陆卿卿离去的背影,正要喊她,却被沈母捂住了嘴:“冬儿,我沈家儿郎不惧生死,你切不可让你姑姑为难。”

冬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不再说话。

陆卿卿回到侯府后,径直去了书房,却被侍卫挡在门口。

“夫人请回吧,侯爷吩咐说不见您。”

心底一股粘稠上下翻涌,陆卿卿看了一眼积雪的庭院。

她双膝一弯,嗑下头来:“求侯爷重审我父冤案!”

喊了一遍又一遍,书房的门却仍紧闭不开。

陆卿卿就这么跪在这里,跪了—夜。

她身上堆积雪,早就冻的麻木,声音越来越小至再喊不出。

书房里。

连翘轻轻按压着容湛的额角,柔声道:“侯爷,姐姐在外面跪了一夜了,再这么跪下去,肯定会把身子跪坏的,要不,我去劝劝她吧?”

容湛闭着眼睛,半晌才冷淡的“嗯”了一声。

连翘走出书房,看到狼狈的陆卿卿,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三年前,要不是陆卿卿,她现在才是侯府的主母。

连翘慢慢走至陆卿卿身前,没有劝止,反而俯身低声说道:“姐姐,看你这么可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侯爷说要扶我坐,上正妻之位,必须要先除去你背后的靠山相府……”

陆卿卿被这荒唐的消息骇得怔住了,良久,她才强稳着颤抖的声音:“我不信,侯爷不会这么做。”

她告诉自己,容湛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能听信连翘的一面之词,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慌乱。

这时,一个小厮突然前来通报,宫里有圣旨传来,让容湛亲自接旨。

容湛这才终于走出书房,侯府众人在正堂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平候督办罪臣沈清秋通敌一案有功,特赐嘉赏……”

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陆卿卿耳畔炸响。

直到太监走后,她才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容湛。

“为什么?”

她跪在雪地一夜,只为求他一个重审的机会,而他却直接结案,速度快得可怕。

难道真如连翘所说,她父亲的事是他—手谋划?

容湛错开陆卿卿的目光,语气冷硬:“通敌书信是本候亲自从沈清秋书房的密阁搜出来的。相府除他之外其余人等皆只判了流放,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

她最爱的夫君,亲手给她的父亲定了死罪。

而她父亲一生忠正,结果家破人亡,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陆卿卿只觉心口一室,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痛苦蔓延至五脏,她眼里噙着泪,容湛却未再多言一句,转身离开。

她知道,她的痛,他从来都是不看在眼里的。

这时,老夫人由连翘扶着走到她身边,看向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厌恶。

“陆卿卿,侯府可不能让一个罪臣之女做当家主母。只是圣上赐婚,不得休弃。你若是要脸,就自请下堂吧。”

陆卿卿不由握拳,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里。

“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情,他是被冤枉的。”

老夫人猛地顿了一下拐杖:“你的意思是阿谦冤枉你父亲了?”

闻言,陆卿卿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无言以对。

如果她要为父亲翻案,就是在质疑容湛办案有误,极有可能会让皇,上降罪于他。

可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冤枉处死?!

老夫人离开后,陆卿卿呆立在原地,心里绝望、无力、难受种种情绪交织。

这时,云裳突然急匆匆的跑来,带来了—个让她几乎绝望的噩耗。

“夫人,不好了!丞相大人处刑之日忽然提前,今日午时就要在信阳门外处斩了!”

陆卿卿只觉脑子嗡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耳鸣。

她的身子晃了晃,什么也顾不得了,起身就往外跑。

从正堂到府门,陆卿卿什么也听不见,她一直往前跑,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