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徐炎蔫哒哒靠在沙发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一样窝在里面，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创一样。
心情看着也不是很好，就连脑袋上的红毛也没什么力气地垂着，看着没精打采的。
见状，棠乔有些好奇道：“怎么了，今天学了什么？”
看到她回来，徐炎眼睛一亮，然而想起了什么，眼里的光缓缓散去，有些失落。
这还是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从认识他起，他从来都是很精神的样儿，每天活力丰沛，闹腾得不行。
今儿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心下好奇，她走到沙发边，看向丘九言问道：“五师父，你们今天学什么了？”
“就刚学了入行，折腾一天，总算是把一张完整的符画好了，勉勉强强算是过关了。”
说着，他拿出一张符来递给她。
棠乔看了眼，是护身符，确实不算很好，但对于初学者来说，也还不错。
“你们聊吧，今天可把我累坏了，我先去休息会儿。”
说着，丘九言就抬步往楼上走去。
陆司景给他们倒了杯水，看出徐炎表情不对，沉吟片刻，也没打扰，和棠乔低声说了句话就上了楼。
棠乔捧着水杯，抿了口水，坐在他身侧，“说吧，怎么了。”
沉默片刻，徐炎才小声问道：“姑奶奶，你觉得我是不是很笨？”
“嗯？”棠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在她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很自信，甚至有些自恋的人。
这真的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她把杯子放在一旁，意识到事情不大对劲，也跟着严肃了起来，背坐直了些，身体微微前倾，“为什么这么说？”
提起这个，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徐炎的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语气低落地说道：“今天丘大师给了我一张纸，让我背，结果我连读都读不顺，还头疼，就一百来个字，我硬是读了两个小时。”
说到这里，他头低得更低了，似乎觉得有些丢人。
闻言，棠乔大概明白了什么，想了想，忽然背出一段话来，那些话正是徐炎今天学的那段。
他脑袋蹭地一下就抬了起来，惊讶地问道：“姑奶奶你怎么知道祖师爷教我的是什么？你当时学的时候是不是很快就学会了？”
果然。
看他这反应，棠乔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无奈道：“对，五师父是不是跟你说，这是最基本的东西？”
“是呀。”徐炎点头，意识到她话里的其他意思，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棠乔说，“刚才那一段，是入行的引言，也是符箓，炼药，卜算等等的概要，虽然字数很短，但那是所有的梗概，也是最重要的地基，甚至比后面的详细内容都更加重要。”
“所以，丘大师是在骗我？为什么？”
“怕你骄傲吧。”棠乔猜测道，其实心里并不赞同丘九言的这种教育方法，据他们的相处，他这人吃软不吃硬，她觉得他更适合鼓励式教育。
这一点上，大概也确实如徐炎之前说的那样，五师父的教育方式确实不大符合现在了。
不过这一点，棠乔也没在徐炎面前说什么，只是问道：“你今天又是怎么回事，五师父骗你说你笨，你就受**了？这可不像是你啊，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她开玩笑道。
话里并没有多少嘲笑的意思，徐炎听了并不觉得不舒服，相反，还放松了很多。
在棠乔面前，他自然是更轻松的。
他什么样子棠乔都是见过的，她见过他最烂的样子，现在这样也不算是什么了。
所以他一点儿隐瞒也没有，诚实地点了点头，说：“我觉得丘大师说的挺对的，我确实很笨。”
“怎么会，笨的人能考上A大？笨的人能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学会画平安符？”
听到她的话，徐炎眼睛一亮，想起了什么，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尴尬道：“可是我这张符画得还很差劲。”
“那有什么。”棠乔虽然想要鼓励他，但并不会盲目地夸赞，不然的话等他知道真相，有可能情况就会更加严重了。
所以，当下她说道：“这有什么，谁学新知识，不是从生疏到熟练的，如果一学就会的话，那学习这件事还有什么意思了。”
她觉得，有点难度的东西更有意思，也更有趣，否则人生就太无聊了。
“这才第一天而已，今天还画的不好，那明天呢，后天呢，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她语气缓和而真挚，徐炎听着，眨了眨眼，被打击了一天的信心也终于缓缓拾了起来。
“没错！”他重重点了点头，终于笑了起来。
“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吗？”
徐炎脸上的表情缓缓散去，想了下，才把事情说了一遍，说他是因为发现自己追赶不上他爸妈和爷爷外公的步伐，所以觉得自己很没用，就干脆自暴自弃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棠乔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她问道：“你为什么要跟你爸妈你爷爷外公一样？”
她问得十分疑惑，似乎他的想法是多么离谱的事一样，说得徐炎也有些怀疑自己做的事是不是太离谱了。
他有些缓慢地开口说道：“因为我是我爸妈的孩子啊。”
不是他想要和他们一样，是其他人都是这么要求的，所以他下意识地，也觉得就应该这样做。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吧。
如果父母很优秀的话，会下意识也会要求孩子很优秀。
闻言，棠乔更加疑惑，似乎不懂他的逻辑，反问道：“那要是孩子很优秀的话，是不是也要求父母也要那么优秀，那看来苏哲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话，徐炎有些哭笑不得，“姑奶奶，不是这么推的，你这样就太不讲道理了。”
棠乔耸了耸肩，“人一出生，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要求孩子和父母一样，本来就很不讲道理，那我的不讲道理，也是跟着他们的道理来的。”
“你就是你，为什么要给自己那么多枷锁呢，至于因为比不上他们就自暴自弃，那更是胡扯。”
徐炎愣了下，也思考起了她的话，却发现自己始终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