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狂风,敲打着庭里一树桃花,瓣瓣落红打着旋儿掉进水洼中。
灯火明耀的皇宫寝殿内。
门口的太监与禁卫军,皆眼观鼻,面无表情,恍若耳聋。
林贵妃年轻貌美,面若娇花,只怕被折腾的不轻。
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又过半个时辰,龙帐中传来求饶的声音。
“疼……”
“今日竟比往常娇气?”温斯礼笑着问,他并没有放开林西冉,反将她搂在怀里。
温斯礼宽肩窄腰,未着衣袍,被明烛所抚照的身躯,修长劲瘦,腰肢有力。
一双剑眉之下,那黑渗渗的薄眸,因眼底那点丁点含笑,既显得疏离,又有些玩味。
这会儿,他正饶有兴致地把玩林西冉的一缕发丝。
每每欢愉,这乌发晃动,既碍眼,又勾魂。
林西冉捂着锦被,她双眸漆黑如繁星,看着温斯礼,颇有些撒娇媚好的样子。
“皇上,臣妾想省点力气,明日出宫祭父,将冤情洗刷的好消息告诉他,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
温斯礼挑眉,但不回应。
林西冉美眸眨了眨,从被子里伸出藕臂,勾着他的脖子,紧紧贴靠:“皇上~”
温斯礼这才一笑:“不允。方才只一次太不尽兴,两次可好?”
林西冉笑容微顿。
这几年,温斯礼看似宠的她无法无天,事事依从,实际遇到他原则之内的事,他半句也不会同意。
他薄唇过来吻她,然而林西冉下意识避开,似有些赌气。
温斯礼眉头沉了沉,声音跟着低哑:“宠坏你了?”
下一秒,他动作霸道地扼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扭头,紧接着,唇瓣紧紧地压了过来。
……
雨停了。
事后,温斯礼下榻,倒了一杯水过来给她,林西冉不喝,反而体贴地递到他唇边:“皇上辛苦了,您喝。”
看她如此乖巧,温斯礼喝了水,笑问:“朕只这一件事辛苦吗?”
林西冉美眸闪烁娇羞:“还有……”
她话都没说完,宋嬷嬷从外闯入:“皇上,贵妃娘娘,不好了,东和宫的罪人傅云秋,逃了!”
林西冉一瞬变脸:“什么!可看到她跑哪儿去了?”
“有宫人说,好像看见她去长门宫的方向了。”
宋嬷嬷说完,温斯礼已经面色冷厉地起身,传唤:“来人,更衣!”
林西冉面色焦急不满:“皇上?您要亲自去?”
她裹着猩红的鸳鸯锦被,赤足追了两步,勾住温斯礼的衣袖,媚态娇娇,脸颊仍存彤云。
“皇上别去,明日就是臣妾
十九岁的生辰了,能不能……”
林西冉话都没说完,温斯礼已经森冷回眸:“放手。”
他的神色冷峻,带着一股令人生寒的威严,林西冉乌眸怔怔,一晃神,手指松了。
温斯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刚走,方才还一脸不忿的林西冉,俏脸神情已是冰冷。
宋嬷嬷出去看了一眼,确认皇帝走远。
“贵妃娘娘,奴婢伺候您起来。”她拿出柜子底下,早就准备好的便衣。
“无妨,”林西冉没有废话,“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人都去长门宫方向追傅云秋了,您从西北门走,孟大人安排的出宫水车,早已等着了。”
秋夜露重,寒风吹起林西冉黑色的袍子,她戴着同色兜帽,将明艳的小脸遮住大半,脚步急匆匆地行走在暗夜里。
两三个宫人和宋嬷嬷护送着她走到宫门西北口,果然看见一辆马车藏匿在暗处。
孟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娘娘,”他拱手,“车上准备了盘缠和假身份玉牒,您拿着可以直接前往北梁,路上的接应臣都打点好了,您哥哥在北梁白狮城等您。”
“多谢孟大人,”林西冉的声音天生娇糯,神色却是肃穆的冷艳,“不会连累你吧?”
孟大人笑容温淡:“臣不会有事,老师的冤情既已***,接下来臣会辞官隐退,有机会的话,与娘娘在北梁相见。”
林西冉点点头:“保重。”
她弯腰进入水车,宋嬷嬷将她的东西都递上来。
林西冉要走,温斯礼赐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包括她平日里最喜欢的玉罗环。
她只带了一支简单的红玉簪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了。
“娘娘,路上珍重。”宋嬷嬷哭着送别。
林西冉握住她的手:“我的床榻底下,压着一封信,要是你被温斯礼捉住,就将信给他,他会饶你一命。”
宋嬷嬷擦去泪水:“娘娘保重身体,不用担心奴婢,以陛下对您的感情,定会放奴婢一马。”
林西冉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跟温斯礼,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谈何感情?
她需要他来帮助家族洗清冤屈,他需要她来当靶子,折磨那个曾背叛过他的女人,也是他的心上人——傅云秋。
可是林西冉心里清楚,她每折磨傅云秋一次,温斯礼在她身上“发泄”的就会更猛烈一些。
或许他是恨傅云秋的背叛,但他心里还有她的位置,故而纵容林西冉伤害她,又痛恨林西冉真的伤了她。
或早或晚,他们二人终会重修旧好,林西冉就会成为碍眼的那个。温斯礼势必会为自己心爱的人,扫清障碍。
何况最近,邻国长琉摄政王提出求娶傅云秋,希望借此修两国之好。
林西冉得了可靠消息,说他有意让她代替傅云秋嫁去长琉,谁让她与傅云秋长得有三分相似?
可她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今晚该走了。
林西冉与他们作别,水车顺利地离开宫门。
一路上,她都不敢动弹,连呼吸也小心翼翼,车轱辘碾压过青石板的动静嗡嗡作响,可是她却只听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直到再过第二关城门,水车加速驶向渡口,只要坐上船,温斯礼再想派人追她都来不及了。
此刻,林西冉才敢挑帘往外看。
雨过后的夜色,玄月明灭黯淡,她的心,止不住地突突地跳,既欢喜,又害怕。
深秋冰冷的空气顺着鼻腔入肺,却让她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二哥正在北梁国等她,等跟他汇合后,她会女红、懂书法,可以在北梁开个绣庄,或是做个女先生,足够兄妹俩生活了。
月夜下,渡口岸边,芦苇依依,风一过,响起飒飒之声。
林西冉下了水车,戴好兜帽,向渡口边的大船走去。
只差两步,就能登船了!
然而,她正一脸喜色之时,却见船上忽然出现许多禁军。
芦苇中亮起火把,林西冉神情僵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脸阴翳地从船厢里走出来。
是温斯礼。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追傅云秋了吗?
林西冉面色惨白,后退一步。
温斯礼缓缓踱步下船,深黑色的薄眸孤冷凌厉。
“林西冉,你想去哪儿?”他冷笑切齿,似乎恨不得将林西冉生吞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