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侍刚念叨完,鹿杳便到了养心殿。
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昨晚被折腾太久,她觉得腿有点发软。
站在门口,鹿杳稳了稳心神,迈步走进殿中。
目光往殿内一扫,一眼便看见坐在御案后的高大身影。
昨晚灯光太暗,她其实没太看清这个暴君到底长什么模样,但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穿了一身滚金线的黑色龙袍,不是常见的明黄色,却更显威严霸气,只是,颀长身躯似是被一层浓浓寒霜包裹,立体而精致的五官,眉目间尽是阴郁戾气,让人忍不住心底打颤。
果然是个暴君。
鹿杳只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弯腰走上前恭敬跪下行礼。
“奴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总侍把头埋得更低,身子在微微发抖。
“抬起头来。”
良久,禹蘅冰冻般的眸子落在鹿杳身上,嗓音幽冷地开口。
就等他这句话。
鹿杳颤颤巍巍,诚惶诚恐的抬头,但内心却蜜汁自信的看向禹蘅的眼睛。
一秒。
两秒。
三秒。
寂静无声。
【靠,什么情况?】
【昨晚他中了药,心里没什么想说的,现在清醒了也没有吗?】
御案后的禹蘅,表情突然有片刻的凝滞。
谁在说话?
冷戾的眸闪过一丝诧异,落在鹿杳身上的目光似是探究,又似是狐疑。
鹿杳没听见动静,也不敢一直盯着禹蘅看,只是暗自疑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昨晚。”
禹蘅走到鹿杳身前,高大的身影笼罩而来,目光阴冷锐利盯着她:“是你在这里值夜?”
鹿杳只觉得心脏猛地一缩。
【怎么回事?为什么听不见暴君的心声?】
【完了!完了完了!】
暴君?
禹蘅清隽如画的眉眼倏地蹙起,却听鹿杳略显惶恐的声音传来:“回皇上,昨晚是奴值的夜。”
【撒谎肯定行不通,眼下,只能见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
“……”
禹蘅盯着鹿杳看了良久,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不可置信。
鹿杳不敢抬头,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眼神,毫不掩饰的凶残与冷酷之意,盯得她整个人头皮发麻。
关键,她听不见他的心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很是被动。
【这人一直盯着我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我?”】
“呵。”
禹蘅倏地冷笑一声,似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盯着鹿杳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除了你,昨晚这里可曾来过其他人?”
鹿杳犹豫了一下。
她现在完全摸不准禹蘅的心思,也不知道昨晚他究竟有几分清醒,还记得多少,可是又不能对他的问话避而不答,只能磨蹭开口:“回皇上的话,奴……”
“启禀皇上,骠骑大将军求见。”
门口,传来齐鲁小心翼翼的通传声,正好打断鹿杳的回答。
鹿杳暗暗呼出一口气。
【来的真是时候。】
禹蘅看她一眼,沉冷的目光里晦涩不明,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让他进来。”
禹蘅回到御案后,也没让鹿杳起身,鹿杳只好继续跪着。
殿外,一个高大威猛的中年男人,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踏入养心殿。
此人正是骠骑大将军,孟怀安。
孟怀安本是前朝太子的人,看出太子等人大势已去,临阵倒戈投奔了禹蘅,没想到,最后竟成了禹蘅夺嫡成功的关键人物,因此也立下大功,保住了原本的权势与地位。
只是,此人极具野心,仗着自己手握兵权,又在夺嫡之战中立下大功,便咄咄逼人,三番五次挑战帝王的权威,为孟氏一族谋取利益,以最快速度壮大自己的根基。
最过分的是,孟怀安有个女儿,长的又黑又胖,五大三粗,做梦都想进宫当娘娘。
昨晚,禹蘅设宴犒赏三军,那位孟**色胆包天,给禹蘅下了烈性**,想要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自是没能如愿。
就是……鹿杳倒了血霉。
事后,禹蘅愤怒至极,但忌于孟怀安手握兵权,且朝局不稳,又没能当场拿住孟黑胖,只能暂时隐忍不发。
孟怀安这个时候还敢来求见,禹蘅不信他那个黑猪一样的女儿做的事情,他真的一点都不知情?
“微臣参见皇上。”孟怀安大步流星的走到御案前行礼。
“免礼。”
禹蘅神色看似平和,但眼神凌厉,令人心底生寒:“孟将军一大早过来,所为何事?”
孟怀安起身时,不小心撞了御案一下:“微臣鲁莽,请皇上恕罪。”
“无妨。”
“皇上,听闻您昨夜宿醉,今日没能早朝,各位大人都十分忧心您的身体,所以微臣过来看看您。”
“哦?”
禹蘅眸色黑沉,语气却是淡然一哂:“孟将军倒是有心了。”
【那哪是宿醉,也不知道是哪个**干的好事,让老娘接了这个屎盆子!】
听着两人的声音,鹿杳愤愤不平,一时好奇,抬头看了一眼孟怀安。
她刚抬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禹蘅的视线也正好看向她,那一眼,冰冷刺骨,仿佛想要掐死她似的,暴虐而凶残。
【狗男人咋回事,每次看她的眼神都这么凶。】
鹿杳一头雾水。
孟怀安见禹蘅视线看向殿中跪着的小太监,也跟着看过去,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鹿杳被惊的连忙捂住了嘴。
【天哪!】
【这位孟将军好大的胆子,竟敢往暴君的御案底下藏情蛊娃娃,利用情蛊娃娃控制暴君,好让自己的女儿顺利当上皇后!】
情蛊娃娃?
禹蘅脸色倏地一凛,眼底闪过一丝寒芒,却只在一瞬便尽数收敛。
“皇上,看您无事,那微臣也就放心了,微臣告退。”
孟怀安说完,便转身离开。
禹蘅豁然起身,伸手到御案下一摸,果然摸到一个布娃娃,上面还贴着他和孟春妮的生辰八字,以及什么百年好合的字样。
“孟将军!”
禹蘅怒不可遏,等孟怀安回过头,用力将情蛊娃娃甩到他的脸上:“你好大的胆子!”
孟怀安脸被砸的生疼,低头一看,竟是他带来的情蛊娃娃,脸色霎时一白。
“皇上!”
事发突然,孟怀安根本没想过会被发现,一时间都傻眼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被发现?
鹿杳也觉得奇怪,禹蘅是怎么发现的?
“这……这是个误会,您听微臣狡辩……啊呸,听微臣解释!”
“误会?”
禹蘅脸色阴沉地骇人,眼底怒意蓬勃:“孟将军,玩弄巫蛊之术玩到了朕的头上,你可知,这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皇上……皇上恕罪!”
听见抄家灭族四个字,孟怀安吓得连忙跪下磕头,辩解道:“是微臣一时糊涂,皇上,微臣不知道这是什么巫蛊之术,不然就是借给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用在皇上身上……”
禹蘅冷酷的薄唇勾了一下,声音沉冷地道:“念在你是有功之臣的份上,交出兵符,自己去领一百军棍,罚俸半年,你可服?”
“……”
孟怀安哪敢不服。
他很清楚,若不是现在朝局不稳,今日之事,以禹蘅狠辣的手段,他孟氏全族都性命难保。
春风得意的来,如丧考妣的走。
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情蛊娃娃的?
这一趟,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关键,没了兵符,他这个骠骑大将军以后在朝中只能夹着尾巴,任人宰割。
【好惨。】
【一百军棍,不死半条命也没了。】
鹿杳尽量让自己降低存在感,只悄**在心底吐槽了两句而已,结果,孟怀安刚走,禹蘅的目光便立即转到她身上。
“抬头!”
“……”
鹿杳感觉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人心底的秘密洞穿,可怕至极。
【这回轮到我了,算了,躲也躲不掉,死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