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这之后,我和林洲就展开了长达半年之久的斗争。

朋友们笑话我像个小学鸡似的,跟个初中生这么认真。

我哀怨地将头埋进臂弯里,觉得自己是有些魔怔。

我知道,其实错不在林洲。

可我就是忍不住恨他。

就像谁也不知道沈禾柔对我的意义。

我是十二岁那年被沈禾柔与林建成领养的,比现在的林洲还要小上一点。

五年前的小雨忽至,让当年发生的许多事都揉碎在了绵绵细雨之中。

那年我防卫过当,失手杀了自己的继父。

因为受了未成年人身份的庇护,最终被判了六十多万的人道主义赔偿。

我妈因此一蹶不起。

无论是我继父的龌龊,还是我殊死的反抗,她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人病如山倒,又先后查出肝癌与脑胶质瘤,在床上躺了六个多月后,我妈最终撒手人寰。

这期间,债务、赔偿、医疗支出。

利滚利,贷滚贷,加起来三百多万。

我们家虽然谈不上清贫,但也并不富裕。

那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就算掏光了家底,我和我妈也凑不出这笔巨款。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无望而暗淡的时光里,并没有任何人来寻我们的仇,也没人来管我们要债。

甚至我妈临走前,也享受到了最好的医疗待遇。

他们都说,或许是因为我太过倒霉,上天终于给了我一点幸运。

可我知道,这不是幸运。

而是因为沈禾柔。

是她,站在我的身后,为我荡平了一切。

我至今仍然记得见到沈禾柔的第一面。

那是在我杀人的判决下来之前。

我正被继父家的亲戚追着讨债,追着殴打,追着赔命。

因为没看清路,我失足跌落在了雨后的泥潭里。

那天的泥潭真的又脏又臭。

可再抬眼时,我看见的是一只盈白的手,一把纯黑的伞,一个温和的微笑。

就那样轻易地将我拉出了泥淖。

于是我妈葬礼后的第三个月,沈禾柔带着相关手续接走了我,同时成了我新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