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得不做的手术

第二章不得不做的手术

我是不婚不育主义者。

只因妇产科,不仅承载了新生命出生的喜悦,也承载了女人怀胎十月、骨开十指、剖腹七层的痛苦。

这里,就如照妖镜,照出了现实婚姻里的魑魅魍魉。

我从不相信爱情,直到遇到程怀仁。

医闹是当医生无法避免的事。

即使我是科里最年轻的主任医师,也无法避免。

一名产妇因为大出血羊水栓塞一尸两命时,我比他们的痛苦只多不少。

可是家属不信。

绝望的家属指着年轻的我:

「你们医院就是如此草菅人命的?」

「这么年轻是哪门子的主任医师?」

「用个实习生来做手术,简直就是谋杀!」

我无力解释。

混乱的人群,激愤的情绪。

当刀子要刺入我胸口时,我都始料未及。

是程怀仁最先发现并奋力抢走了凶器,才避免了刀子正中我的心脏。

我的命保住了。

程怀仁的右手毁了。

他是个美术生,来医院寻找生与死的灵感。

却从此再也不能提笔作画。

我们因此结缘,结婚。

一个会拿命爱我的男人,却在苦追我三年,终于抱得美人归时,出轨了。

半年前,我们才结婚啊!

又或者,更早吧~

一夜未眠。

我顶着黑眼圈到科室时,同事们都诧异了:

「金主任,昨儿您值班了?」

我还来不及回答。

护士长就火急火燎跑过来:

「金主任,赶紧的,急诊室早上送来个大出血休克的!」

我忙不迭胡乱塞了口早饭,就一路狂奔去了了手术室。

消毒换了手术服进入手术室,入目只见年轻的女孩子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下出血量即使由值班医生处理了,还是很快晕染满了产褥垫。

从出血量看,都赶上产妇大出血了。

「送来的时候就休克了吗?检查做了没?」

「她早上七点自己打的120,半路上就因出血量太大休克了。」

「检查还来不及做。」

「不过接她的急救护士说,她自己讲是吃了紧急避孕药才这样。」

紧急避孕药?

人命关天,我顾不上多想。

必须尽快查出原因制定急救方案。

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已经有了身孕,结果又吃了紧急避孕药才出现先兆流产的症状。

「小刘,血HCG那边你亲自去催!」

我有条不紊的给她加了一剂量的药物止血剂。

只是人依旧昏迷。

时间不等人。

「可有家属陪同?先通知家属签字了准备清宫手术!」

护士一脸为难:

「她上救护车时说家里就她一个人!」

「在昏迷前她一直都在打电话,只是联系不上家里人。」

「那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手术吧!」

就在这时,女孩的手机响了。

护士直接接了:

「喂,你是陈木兮的家属吗?她现在在医院急需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什么?那你们就没别的家属能来医院的吗?」

我拍了拍护士的手,示意她给我手机:

「喂,医生,小兮她到底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再看看手机备注「小坏人」......

我只觉天旋地转。

「医生,我是他老公,我现在在国外赶不回来,麻烦医生先治疗她,我回来补签字!求你们了!」

男声空灵又哀切。

他都不问是哪个医院,做什么手术,只求我们救她。

我没说话,把手机还给了护士,对她点了点头。

「先生,您爱人先兆流产已经休克,必须立马清宫手术!」

「好,孩子没了就没了,人不能有事,麻烦医生了!」

HCG结果出来了,妊娠出血。

从HCG数值高达8000来看,这是已经怀了两个月了!

在人命面前,道德只能往后排。

我收敛心绪,深呼吸后给陈木兮做了B超。

在确认是宫内妊娠后,我开始给她刮宫止血。

按照手术流程,那团初见人形的刮出物被送去做了病理学检测。

血止住了,呼吸脉搏恢复正常。

陈木兮被推出了手术室送往重症监护室。

手术结束后,我摘掉无菌手套,一遍又一遍的清洗着双手。

手都被我搓红了,我尤未发现。

得亏我是吃了几口早餐,不然胃痛混着心痛,定会让我痛苦不堪。

明明我双手洁白如雪,可我就觉得满手都是污血。

是程怀仁和陈木兮孩子的血。

我明明救了她的命,却第一次因为手术成功难过。

我甚至邪恶的想,若是今天我请了假,以她那么危急的情况,也许会一尸两命。

我不是圣人,除去医生这个身份,我还是程怀仁的法定妻子。

可我却要硬着头皮去处理他们**下死去的孩子,还要救这个插足我婚姻的小三。

回到科室,我精疲力尽。

「金主任,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是吗?」

我敷衍的应对着。

刚准备下夜班回去的男同事祁聪也倒回来问我:

「学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是怀孕了,做个手术都有些吃力了。」

祁聪摆明了不信。

我可是妇产科能连熬三天三夜的头号铁人。

压根不曾这般人不人鬼不鬼~

「学姐,你今天的班别上了,我和你调班,你赶紧回去休息休息,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老公能要了我们的命!」

是吗?

程怀仁才不会在乎我的死活呢!

我已经分不清他到底对我是真情还是假意。

还是说,当年为了救我一命毁了绘画梦,事后后悔了,所以才苦心追我娶我报复我?

「祁聪,你熬了一宿急诊室,能行吗?」

「学姐,你这样子去坐诊,只怕能吓得产妇流产~」

祁聪开了个夸张的玩笑。

「而且,学姐,永远不要质疑男人行不行。」

为了让我安心回去休息,他也是费心了。

本着对病人负责的原则,我同意了调班。

离开前我叮嘱了护士长:

「若是陈木兮醒了或者家属问起,尽量不提是我做的手术。」

「金主任,这......不太好吧,万一有个事儿......」

「要是有事,也不用藏着掖着,要是人没事,不必刻意提起就好。」

「金主任,这患者......您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

「那您......」

「说来话长,简而言之,两个字:心寒。」

我留下错愕的护士长和祁聪,拖着疲惫的双腿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