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生人永长寿,四封白煞潜伏藏,五封子孙后代昌。
这是钉棺材时,封棺人世代相传的口诀。
孟南初死那天,封棺人却只念了三句。
——一封天官来赐福,二封地府永安宁,三封白煞潜伏藏!
因为她是谢家最后的生人,也是因为无子被厉诚泽休弃的下堂王妃!
……
摄政王府,王妃院。
桌上饭菜已不再冒热气。
孟南初看向丫鬟春桃:“你说,今晚王爷会来吗?”
春桃欲言又止:“王妃,再等等吧……王爷会来的。”
孟南初便没再说话。
今日是十五,按照规矩,厉诚泽必须要与她这个正妻一同用膳。
可自从半年前,他将那扬州瘦马林雪舞找回来后,便已近两月未来过她的院子了。
想着,孟南初又咳嗽起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
孟南初一抬眼,就见厉诚泽身着一身龙纹蟒袍大步走进。
孟南初恍然起身行礼:“王爷。”
厉诚泽负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微微皱眉。
“病了?”
他在关心自己?
孟南初心里一颤,但下一刻,厉诚泽嗓音凌然。
“雪舞身体孱弱,你病着,别去她跟前,若是连累了她犯病,本王定不轻饶!”
翻江倒海的苦涩涌上孟南初心口。
她闭了闭眼,却是又拱手一礼,缓缓道:“王爷,前两日大夫过府,诊出我已有不治之症,时日无多。”
闻言,厉诚泽眉峰一挑。
孟南初垂着头,声音已然沙哑:“我祖父已致仕,但求王爷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莫在打压我的姐夫何侍郎。”
她尽可能有尊严的说着自己的死,想要求眼前人高抬贵手。
耳畔却突然传入一声冷笑。
“你编造一个将死的理由,以为本王就会放过你们谢家?”
孟南初浑身一颤。
她抬眼,看清了厉诚泽脸上的凉薄:“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祖父以势压人,逼迫雪舞离开京城,本王根本不会娶你,现在这般,是谢家人应得的报应!”
孟南初再也忍不住,眼眶骤然滚烫。
她和厉诚泽从小指腹为婚,四年前,厉诚泽却为了林雪舞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婚约!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孟南初一时沦为京城笑柄。
她祖父谢老丞相震怒之下,亲自出面让林雪舞离开京城,并上奏逼厉诚泽履行婚约。
谁也没想到,他们成婚第二年,先帝便驾崩,厉诚泽摄政后便开始大肆打压谢家……
厉诚泽看着孟南初强忍眼泪的模样,心里的厌烦更甚。
“你莫忘了,你现在是季谢氏,别再让本王看见你为了谢家忙前忙后的恶心模样!”
话落,他径直转身就走。
孟南初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好似没了温度。
满室死寂。
一阵穿堂风过,孟南初猛地咳嗽起来。
“夫人……”春桃急忙上前,却是悚然一惊。
只见那捂嘴的锦帕上,竟是血迹斑斑……
半月后,端午。
孟南初回到谢家,往昔门生无数的府邸早已门前冷落。
孟南初看着破败的门匾,鼻尖发酸,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揽月,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姐姐。”
孟南初转身,匆忙掩去眸间悲意。
爹娘早逝,是大姐谢清央将她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
谢清央牵过她往里走,温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孟南初喉间一哽,随即扯开笑颜:“许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
谢清央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到底没说什么。
谢老爷子见两人回来自然欢喜,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但席间,孟南初却瞥见谢清央手腕上有几处淤痕。
她心里一沉。
等谢老爷子去休息了,她才拉着谢清央问:“姐姐,姐夫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
谢清央沉默片刻,才道:“你放心,如今我怀孕了,不会有事的。”
孟南初心里一震,猛然看向谢清央的小腹。
谢清央反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而坚韧:“揽月,我如今只求祖父安度晚年,摄政王那里……你若受不住,就回家,姐姐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
“姐……”孟南初听着她温柔的话语,眼眶止不住的发烫。
她如儿时一般靠上谢清央的肩头,依恋的蹭了蹭。
傍晚时分,孟南初才回了摄政王府。
途径花园,却见花丛中,厉诚泽正为林雪舞的发髻簪茉莉。
孟南初怔愣一瞬,终是迈步朝厉诚泽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厉诚泽笑意顿无,冷声道:“有事?”
孟南初胸腔仿佛破开一个洞,寒风过境,疼痛难当。
可她退后半步,迎着厉诚泽冰冷的眼神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求摄政王网开一面,放过我姐夫,孟南初愿付出任何代价!”
半晌,厉诚泽淡漠嗓音落入她耳中:“是吗?哪怕本王要你自贬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