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这些年,许弥早就被宠坏了,别说自己主持葬礼了,他能做到不哭晕过去就谢天谢地了。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由陈荒年操办。

替老婆办事,陈荒年没什么怨言。

许弥跟他小姨交流了一下,就先去了一趟灵堂。

灵堂其实就是陈荒年家的香烛铺子旁边的一间小屋,空荡荡的,只有几条长木板凳。

父亲那边的亲戚在灵堂里守着。许弥双腿发软,还是陈荒年扶着他,他才一步步走进去的。

许奇正已经换上了寿衣,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双脚朝里,头朝外。现在灵堂还没搭建起来,这里看起来,就显得无比寂寥空旷。

许弥一下子软了,再也站不稳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一次崩溃了。

陈荒年想把他拉起来,居然拉不动!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他哭,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着他红肿的眼,陈荒年却很疑惑。他不明白,不就是死了个人吗?为什么要哭得这么伤心?

从小到大,陈荒年都没哭过。

就算他被他爸打骨折了,他也只是双眼有神地看着他爸,露出一个阴然的笑容。

他把许弥杀死以后,也没有任何难过,而是兴高采烈地把许弥做成了标本,为自己彻底占用许弥而感到高兴。

上辈子他前前后后杀了那么多人,就没为谁心软过。

他不懂悲欢离合,不懂生死离别,在他眼里,生和死没有区别。

没多久,布置灵堂的人就来了。他们去乡下砍了万年青,又买了纸花,很快就把灵堂布置好了。

许弥就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有人挂上了许奇正的黑白色遗照,他的眼泪才又一次涌出来。

灵堂布置好了,就开始烧纸钱。许弥是许奇正唯一的后代,就要跪在他的遗体前,在一个盆子里烧纸钱。

他麻木地把纸钱撒抖散,再撕开,放进火盆里,看着黄色的纸钱变成飞灰。

夏天天气热,他靠近火源,额头上出了点细汗。陈荒年虽然心疼他,却不能帮他半点。

于是陈荒年只能帮忙把该打理的打理好,场地清扫干净,又去帮忙联系了道士。

在道士荒腔走板的唱腔里,许弥送走了他的父亲。天气太热,尸体下葬也很匆忙,许弥总感觉自己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父亲就被匆匆下葬了。

这几天太忙碌,葬礼来了不少人,许弥正在伤心劲头,又要分神去应付这群亲戚,很快就消瘦了。

等到许奇正下葬完了,许弥送走了大部分的宾客,就瘫倒在椅子上,动一下手指都嫌累。

这次葬礼,只有他,小姨,还有陈荒年是真的忙前忙后,其它人都是走个过场。

陈荒年把他抱到床上,柔声道:“宝宝,你先睡一觉,剩下的老公替你处理好。睡了,别担心。”

许弥却看见了陈荒年眼底下的乌青。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陈荒年何尝不是呢?他不睡,陈荒年也不会睡,会一直跟在他身后,就怕他出事。

这个世界上,只有陈荒年会爱他爱到这种地步。

他们上辈子,在一起整整十年啊。

陈荒年没说过他一句不好,没舍得凶他半句。他的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出去乱花钱几百万几百万的刷,陈荒年问都不会问一句。

他一句不舒服,陈荒年能直接从国外飞回来,就算发现他是在骗人,陈荒年也只是用那种无奈的眼神看他。

就算最后陈荒年亲手杀了他,他也知足了。

对方给过他独一无二的偏爱,带他脱离了泥潭,哪怕真的要杀他,他也没有反抗的念头。

许弥眼眶发涩,嘴唇微微颤抖,轻轻喊:“陈荒年。”

“嗯?”

“陪我睡觉。你不在,我睡不着。”他抓着陈荒年的衣角,像是哀求,“不要走,陪着我。”

陈荒年拧不过他,就搂着他,下巴搁在他的头顶,“快睡吧。我在呢。”

许弥抓紧他的衣领,不让他走,然后才安心地闭上眼睛睡觉了。

夜深,许弥睡熟了。陈荒年的手机响起来,他一直没睡,因为许弥总是说些梦话,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抱抱,要求特别多。

他低头看了眼许弥,没被吵醒,才接听了电话,压着嗓子,不悦道:“做什么?”

对方听他声音,有点惊讶:“你这么早就睡了?这才十点钟。”

“有屁快放。”陈荒年冷冰冰地说,“我在陪老婆。”

“哦……就是你确定把那份研究论文让给我了?你不是研究了一年吗?”对方犹犹豫豫的,怀疑有诈,“不是我不信你啊,就是,这种好事,你给我干嘛?”

“我缺钱。”陈荒年厌厌地答,“就你给钱给的多。我还能写出别的报告,不缺这一份。”

“你小子平时没怎么花钱啊……”

说实话,陈荒年本身开销不大。他对于生活的要求不高,如果不是许弥作天作地,他上辈子也懒得赚钱。

这辈子,他知道未来十年的大局趋势发展,投资就更容易了。但投资不能立刻变现,在股市暴涨之前,他们要过一段苦日子。

但这次葬礼的花销,超出了陈荒年的预期。

葬礼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万元,在这个年代,堪称巨款。而且收的礼金,全部被李丽文掌控着。陈荒年自然不会去要这笔钱。

只是他平白无故地就要承担起葬礼的大部分费用,有点吃力。他又不想让许弥操心,就选择了把论文卖给学校里的富二代。

陈荒年敷衍道:“养老婆。”他发现许弥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是睡得不安稳,顿时不爽了,语气更冷了,“不说了,把我老婆吵醒了。挂了。”

没给对面一点反应的机会,他立刻挂了电话。

果不其然,虽然他已经说话很小声了,但许弥还是醒了,在他胸口蹭了几下,软乎乎地问他:“老公,你在跟谁说话。”

陈荒年想了想,很诚恳地说:“一个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