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蛊苗族的人都清楚,只有让种蛊的人亲手去解,蛊才会解除,或者,把种蛊的人干掉,蛊才不会被操控。

我在回来的路上,居然遇见了黑侬。

这个老妖婆有些得意地看着我,说,奶奶在世的时候,对她百般打压,现在,她要把曾经受过的一切委曲,都还给我。

我冷冷地盯着她,一句话也没说,我忽然想起奶奶曾经对我说过,如果黑侬不让我好过,就叫我到屋子后面的树洞下找一找,那里会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从那个树洞里面找到了一个油布包裹着的木头盒子,约有拳头大小,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封奶奶留给我的书信。

信不长,我很快就看完了,原来,我平时跟着奶奶唱的“儿歌”,竟然是一系列的咒语,这些咒语可以催动种在别人体内的蛊虫。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交给族长的那只白蛊,它竟然是我的本命金蛊。我用自己的精血养了它那么多年,别人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抢不走。

并且,只要它在我体内,我就能随心所欲地给别人种蛊。

按照奶奶最后的交待,我把信烧成了灰,心情复杂地坐在地上。

我本来有反击黑侬的机会,但是,我却把这个机会浪费了。我不甘心,便在心里默默地召唤,希望能把我的白蛊唤回来。

谁知道我唤来唤去,手腕处却爬出来那条让我又爱又恨的黑蛊。

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它对我并无恶意,虽然奶奶一直想弄死它。并且,我有时还发现,这个小家伙看我的眼神,似乎还很亲热。

甚至有一次,我看见它和小白头碰头,尾触尾地抱在一起,亲如兄弟一般。我不得不怀疑,曾经把它种进我体内的那个混蛋,可能已经死了。

我的推测是有一定根据的,毕竟过去了十多年,那人能够种下让我奶奶无解的蛊虫,说明他一定是个高人。正常情况下,他的年龄想必也不会比我奶奶年轻。

它在我手心爬来爬去,如果它能和我心意相通,它就应该帮我去收拾黑侬。

但它没有去。

“小黑,你能不能告诉我,小白在哪里?”我刚刚冲它念了这么句话,它“嗖”的一声,就窜进林中不见了。

它要去哪儿?我失望地看着起了白雾的山林,就算它要给我带路,也不能跑得这么快啊!

小黑走后,我心里却没有一丝解脱的感觉,因为小黑还会回来,以前它也出去过很多回,但最后都会钻进我的手臂,好像我的身体才是它最终无法割舍的家。

我走到木楼的老旧书柜前,抽出那些线装的发黄的书籍百无聊赖地翻了翻。这些书是手抄本,上次族长带着黑侬到我家来翻箱倒柜时,一度把它们扔得满地都是。

但我并不心痛,因为这是些经书,诸如《金刚经》、《般若波罗蜜心经》和《驱魔心经》等等,这些经文,我早已经在奶奶的督促下倒背如流烂熟于心。

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我正靠着床头睡得有些迷糊。忽然,我感到额头上有什么在爬,心里一惊,顿时醒了过来。

我伸手便按住了两个软绵绵的小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借着月光,我看见了一白一黑两条蚕一样的虫子,心里顿时大喜,这不是小白和小黑吗?

我很想知道,小黑是怎样找到小白的,小白之前被族长关在了什么地方,它们是怎么脱困的?

可这两条小虫缠在一起,仿佛在交欢,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好了,我的小白终于回来了,如果奶奶的遗言不假,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给黑侬一点颜色看看了。

奶奶走后,黑侬可是我们寨子里面最厉害的神婆,以我现在这点道行,就敢给她下蛊?

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抚摸着小白,脑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既然奶奶曾经让它到我体内去对付小黑,那它是不是还可以对付别的蛊虫?

想到此,我便用意念默默地告诉它,能不能把我体内别的虫子都叼出来?

如果小白真有这样的能耐,那我更不能直接叫它把我体内的“害虫”吃掉,因为它吃或者不吃,我得亲眼看见,那样才会安心。

我将一只银碗置于桌面之上,很快,小白叼来了两只虫子,其中一只是让我恨之入骨的桃花蛊,另一只则是从未见过的淡绿色小长虫。

我困惑不已,不知这绿虫何时潜入我体内,但可以肯定的是,它绝非奶奶所放。那么,这绿虫应是黑侬植入我体内的。

我冷笑一声,添了些油,拿起火柴,试图将它们付之一炬。火柴即将划燃之际,我犹豫了,如果我此刻将桃花蛊烧死,那林婉日后便可背离我。

若我未解此蛊,她将来或许会成为我的妻子,尽管她只是屈从。

火焰在碗中燃烧,两只蛊虫在碗中翻滚,然后,我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我舔了舔嘴唇,饥肠辘辘。

我在屋中搜寻,找到一只落在墙角的萝卜,只是上面有个被老鼠啃过的缺口,还爬满了米粒般的黑虫。

我心中一动,对小白道:“你能否将它们驱走?”念头刚刚升起,我便看到那些虫子如惊慌失措般,飞快地钻入地下。

我再道:“小白,去寻一条能噬人心的蛊虫,最好是母虫,能快速产卵,成群结队。”

不一会儿,桌子上多了一只墨绿色的虫子,如豌豆般大小,肚皮圆鼓,丑陋无比。这么小的虫子,能钻进黑侬体内,咬穿她的黑心吗?

前些年,我和卿卿在外读书,奶奶将她的所有银饰换成钱。

如今,家中唯一值钱的便是这只银碗。我微笑着,待天明,这只碗便是你的了,黑侬。

黑侬没想到我会主动找她,当她推开门,看见我捧着这只碗时,她有些惊讶,眼中却掩不住喜悦,仿佛看见了我的奶奶在向她求情。

她接过碗,冷笑道:“一只破碗就想让我放过你,真是痴心妄想。”

就在这时,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青紫,一脸凶相,“臭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竟敢给我老婆子下蛊!”

我急忙后退几步,我并非惧她扑来,而是怕她身上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