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天后,肖禾登上了返程的航班,这半个月过得日夜颠倒,糊里糊涂。白天无精打采、萎靡不振,晚上精神抖擞、亢奋不已。

她打开相机***模式,耷拉着眼皮只看了一眼,就立马关掉了。

实在是不能见人。活像一整年没睡觉,满脸的疲惫和沧桑。

吃过东西后她戴着眼罩睡了一会儿,落地时人还是懵的。

熟悉的冷空气迎着人的面颊扑来,擦过耳侧舞动的发丝,将困倦的人彻底吹醒。

今日并不暖和,午后的日光带着微寒的温度,清透地洒落地面。机场外人流喧嚷,密集的身影挡住早春三月的冷风。

晴空下,万里风云飘来的都是故土的气息。

肖禾随手拨了拨头发,眯着眸子深呼吸了一口,觉得这凉意真是沁人心骨。

回到学校后,她什么都没收拾就马不停蹄往导师办公室奔去。

“呦,小博士回来了!”

人刚爬到三楼,正喘着气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谷老师,”肖禾回头看着从四楼下来的人,立马收敛起放松的神色,“我下午刚回来。”

“一回来就跑来见你导师,歇一晚上也不急啊。”谷溪推了推眼镜,一句普通话里夹了半句方言。

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大手一挥,“快去吧,看你急得。”

肖禾干笑了两声,道了声“老师再见”便迅速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

她一向觉得自己在社交上不算**,和朋友,和亲戚,甚至和食堂阿姨、门卫大爷都能说笑几句,虽然不能快速融入每一个场合,但是与人相处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唯独在老师面前,像个迟钝的呆鹅。。。

她呼出口气,镇定了几秒,抬手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回来了?”许锦芝从书后抬起头来,一脸温和的笑容。

其实许锦芝没有任何压迫之感,甚至天然带着一些亲切和祥和,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像是怕扰了对方的清梦一般。

但是肖禾没出息地说不上来哪里怕,总之一直对导师保持着微笑答话、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秉着——只要我按时和超时完成任务,老师就不会看我不顺眼——的高端座右铭,这半年多倒也安稳。

只要能毕业,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她弯着眼睛笑了笑,“老师,我回来了。”

“怎么样这半个月,还适应吗?”许锦芝放下手中的笔。

“适应,”肖禾一本正经地回答,“利万教授人很好,和我聊了很多,这次杰森教授的讲座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许锦芝缓缓摆了摆手,柔和地笑了两声才道:“你才回来,不用汇报这些,我是想问你对那边的环境气候还适应吗,去年你师兄回来就病了一场,把我们吓坏了。”

“我挺好的。”肖禾几乎是下意识回答道。

她面上笑嘻嘻的,心道这只是慰问,可不是让你来诉苦和抱怨的。

但转念一想起今天***里的鬼样子。

“就是……没怎么休息好。”她干脆实话实说。

许锦芝说话慢柔柔的,“倒时差比较熬人,我看你有些累,最近先好好休息吧。”

“好的老师,我知道了。”

肖禾说完这句,心想没什么事我该撤了吧,正想着结束语,听到对面的许锦芝说:“后天我得去a大参加一个研讨会,”她说起正事,语速快了一些,“你有什么事微信联系我就行,要紧的话可以找隔壁的谷溪老师和林涵老师,我会和他俩打个招呼。”

谷溪和林涵的办公室在许锦芝的一左一右,三人从年轻开始就是华大哲学系铁三角,分别钻研中国、西方、科学技术哲学三方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三人从铁三角混到了三巨头,华大文科在国内又是响当当的名声,再说起这三人,学术界几乎是无人不晓。

私下大家都喊谷溪“谷老头”,其实他岁数没大到被人叫“老”的时候,只是因为常年潜心学术,头发早就花白了,并且喜欢留胡子,长度看他心情。普通话总是说的颠三倒四,时常让人捧腹大笑,也因此课堂生动有趣,很受学生们欢迎。林涵是个很儒雅并且不苟言笑的老师,据说脾气很好,肖禾没怎么接触过,在她眼里,别管脾气多好,这个“不苟言笑”就够令她瑟瑟发抖了,你根本不知道面前这个人不说话不微笑时,是在发火还是在打坐。

肖禾平时不经常和这些老师们来往,本着能绕道跑开就不迎头碰面的原则,关系不生不熟,她很喜欢这个度。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真要有什么事开个口,她这个度只会让她退避三舍,况且人家凭什么帮你这个平时见了面只想逃跑的人。许锦芝如果不叮嘱这话,有什么事她可能宁愿选择自己抓耳挠腮,也不踏出这个结界。

导师安排的事无巨细,让肖禾心里触动不已,她决定也聊表一下“孝心”。

“老师,a市冷一些,您多带几件厚衣服。”

许锦芝脸上挂着一贯的如沐春风的笑容,“谢谢提醒。”

友好交流到此为止,肖禾心情舒畅地从办公楼出来,导师出去开会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这意味这一段时间她都不用和老师面谈,只要自己看看书,上上课。

曼妙的日子开始了,哈哈,岂不快哉,她在心里美滋滋的想。

哪知这“慢”日子过了两天,“妙”就开始了。

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