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同驸马,是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的。
有青梅竹马的感情在,再加上那时大魏还没如今这般风雨飘摇,我公主的身份还算尊贵。
他既不纳妾,也无通房,殷殷切切的等着我生下长子,即使我久久未有消息也不着急。
“景淑,不要急,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若是他不愿意来,我们梅妻鹤子的过一辈子又何妨呢?”
就算知道这些话里哄我的成分多些,我依然忍不住莞尔,笑着一口口吞下那些苦涩的汤药。
直到好不容易有了孕,他喜极而泣,快活姿意的模样能让我记上一辈子。
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光啊!
可惜,陈怜入府了。
竟还是我引狼入的室。
她是我在街边遇见的乞丐,求我收下她做个丫鬟使。我心软同意了,后来不知怎的,她“稀里糊涂”的去驸马身边当了婢女。
可那两人嬉笑怒骂的姿态,府里的人长眼睛的,都得拿她当半个主子。
我知道,男人的忠贞也就到此为止了。
宫里头生活了这么多年,作为少数几个活下来的胜利者,我当然不是什么傻白甜,清楚的知道不能把男人的话当真。
但,情到深处时,也并不是没做过美梦。
我并非善妒的人,事已至此,也心平气和的提议过,不如纳了她。
陈怜顿时流泪,“奴婢本是良家子,也是读过书知道礼义廉耻的。奴婢同驸马清清白白,公主勿要再言。”
她还知道礼仪廉耻?
我嗤笑不已,只当自己小看了她。
驸马裴斯却叹道:“怜儿家道中落,也是富贵过的。人又冰雪聪明,为我的妾太委屈了,再慢慢为她找好人家吧。”
为妾委屈,他难道还想让这个爬床的丫头作平妻?
那我呢?
短短时日,裴斯陌生的厉害,比父皇的翻脸无情还要可怖。若我此刻尚未怀胎,是定要与他和离的。
我由着他们日日嘻闹,自己偏安一隅养胎,不理会陈怜时不时打的擂台。
自保蛰伏,是我在宫中学的第一课。
直到宫里传来消息,母妃被疯病发作的父皇赐死,一根白绫吊死在宫里。
我当即昏了过去。
被丫鬟掐醒后,我吊着口气,托着月份大的肚子等裴斯与我同去。
却只得到他身边小厮带来的口信——
“驸马说,今日是陈姑娘的生辰,他不能离开。这些事,公主处理了罢。”
我闭了闭眼,刹那间哀莫大于心死。
至今我仍然无法回忆,我是怎么挺着肚子进宫。又是怎么顶着父皇疯癫的眼神,妥妥贴贴的处理了母妃的身后事。
满京城的人钦佩我的能干。
也都嘲笑,驸马有多厌恶我这个妻子,连装也不愿意装一下。
我早该和离的。
我后悔了。
然而此时大魏江山风雨飘摇,帝位尚且不稳,更何况我这个平日就不受宠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