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1

我的夫君路以安是当朝右相,也是夏国唯一的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曾一度觉得,没有任何事能在他心里掀起波澜。

哪怕是他最爱的琴,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舍弃。

就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假人,永远不疾不徐跟在皇兄身侧,为他出谋划策。

直到那一天,他跌跌撞撞来到我的房间。

双眼猩红,发疯咆哮。

用一把玉柄短匕,刺在了我的心窝上,唤醒了回到过去的法阵。

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路以安也有珍视的东西。

那一天,夏国皇后薨了。

她未出嫁时的名字,叫楚怜霜。

路以安本想治理南方水患立功后,请陛下赐婚,求娶楚怜霜。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楚怜霜就成了皇长孙的妃子。

皇长孙继承大宝后,又受封成了皇后。

楚怜霜自幼跟随她的父亲楚老将军南征北战,本是只自由自在的鸟儿,却被囚进深宫折了翅膀。

再后来楚家满门忠烈战死,只余她一人困于深宫,便生了心疾。

最后留下遗书,从城楼一跃而下。

路以安执拗地想,如果他能快一点,再快点位极人臣。

赶在楚怜霜出嫁之前,护着她那双翅膀,是不是就能改变结局?

于是他疯了,仅仅因为一个传说便刺死了我这个夏国唯一的公主。

他运气不错,我们真的回到了过去。

穿越回来的第二天,我便见到了路以安。

上元灯会上,他坐在画舫的甲板上,抚着琴。

只一袭青衫,堪堪一笑就将满眼璀璨花灯比了下去。

引得两岸围观人群一阵骚动,很是惹眼。

画舫停至岸边,路以安起身后,又提了盏别致花灯。

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桥上,站在一位素衣姑娘面前。

他躬身说了什么,然后双手递上那盏花灯。

暖黄的光映在路以安的眸子里,又添了几分深情。

一丝庆幸从他微红的眼尾透出来,几不可察。

那姑娘虽是素衣,眼尾的殷红小痣和发髻上红色花簪相得益彰。

衬地整个人气质矜贵。

那是还没有成为皇长孙妃子的楚怜霜。

她抬眸看着路以安,勾了勾唇角。

笑意并不达眼底,我看得分明。

可她还是接下了那盏盛满心意的花灯。

于是围观的人们纷纷开始起哄。

也是,这么一对璧人,无论走到哪都应备受瞩目。

“殿下……姑娘快看,那是才名震京都的路大人。”

“都说他才学出众,素来洁身自好。想来应是喜欢清静,没想到为博美人一笑,竟愿意下凡来这人间烟火中走一遭。”

一向稳重的念夏,到了灯会,整个人放松下来,拉着我看热闹。

“那好像是楚家姑娘,真是好福气,竟得了路大人的青眼。”

“路大人可是多少女子的人间理想,这下不知道又有多少姑娘伤心泪陨。”

我混在人群中,安静看着这一幕,没有应声。

楚怜霜接过花灯后,他们穿过热闹非凡的人群,从桥上走下来。

猝不及防,目光与我相遇,路以安眼中的慌乱一闪而逝。

许是冬夜里寒气深重,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淡然垂眸将双手都拢进了阔袖里。

再抬眼,他神色已恢复如常。

倒是楚怜霜在看到我后,福身行了一礼,“公主殿下,金安。”

为了不引起麻烦,我出言阻止,“在宫外,不必拘礼。”

说话间,我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那盏花灯上,花灯上嫣红的凤凰花散发出独特的光彩。

“这花倒是少见。”

楚怜霜也看向了那灯,“此花名曰凤凰花,臣女幼时偶然见过,甚是喜欢,倒是路大人有心了。”

路以安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雪就是这个时候落下来的,我抬手拂了拂肩上的雪,“如此甚好。”

不等他们二人有动作,我便率先带着念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