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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脸色越来越苍白,就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
她躺在我旁边,“我好疼。”
可我没有一点办法,我只能抱着她,给她唱一些她小时候哄我睡觉的儿歌。
一整夜我姐不断地翻身,不断地哽咽。
我妈动作极快,第二天就把她送回了李老头家。
她说,嫁出去的女儿在娘家呆的时间越长,娘家的运气越不好。
我想,如果我妈让姐姐养好了伤,应该也不会有之后发生的悲剧吧。
我妈说说,“这病我都给你治好了,你就带她回去吧,保证你们三年抱俩。”
就这样,我姐又回了婆家。
可第三天,我姐死了。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就静静地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
她身下的粗布床单早已浸满鲜血。
仿佛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格外粘稠起来。
没有葬礼,没有人来吊唁。
好像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记得她。
包括我妈也是。
她拿出一张我弟淘汰下来的草席把我姐的尸体卷了起来,挖了个坑。
我姐这一生,就被埋葬在了这个坑里。
她活着的时候处处为我谋划,为我考虑,可如今,连场像样的葬礼我也不能给她
其实我和我姐一样,我也是石女,天生就没有生育能力。
目睹了姐姐死亡,我更加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妈。
我姐死了这件事对我妈来说好似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姐下葬之后,我妈再也没有去看过她。
我在傻子弟弟那里骗了20块钱,去镇上买了一些香、纸和蜡烛,来到姐姐的坟墓前祭奠。
我还是不敢相信,姐姐已经死了。
怎么会呢,活生生的一个人,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抹干了眼泪我才回家。
傻子弟弟指着我,“骗子,骗钱,还钱!”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可还是迟了,还是被我妈听见了。
“啪”
这一巴掌大力的几乎让我麻木。
“居然敢骗你弟弟的零花钱,我看你是长本事了,既然你姐死了,那你就替她嫁过去吧。”
“我不嫁,我不去。”
我倔强地抬起头,这是我第二次反驳我妈。
第一次是她给我姐治病的那天。
“我姐都被你折磨死了,你还想怎样?你想让我也死吗?”
我妈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便笑出了声,好像我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她说,“你跟你姐这条贱命都是我给你们的,我想要拿回来难道还要跟你们商量不成?”
我喉间一哽,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等你姐头七过了,你就嫁过去吧。”
在我们这里,家里有白事,三年之内是不允许办红事的。
可我竟没想到我妈这般心急。
傻子弟弟在一旁乐呵,“把你也卖了,妈妈买排骨吃。”
他一边拍手一边大笑。
我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人,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泄愤。
我妈掐着我的胳膊,“你那是什么眼神?小白眼狼一个,罚你晚上不许吃饭。”
他们两人风卷残云,饭桌上能吃的东西全部都被吃完了。
“喏,你弟弟碗里还有些蘑菇汤,你喝了吧,别浪费粮食。”
傻子弟弟的碗里还剩了小半碗蘑菇汤混着米饭,一层黄色的油飘在上面,如果旁人看了铁定是没什么食欲。
可我不一样,我不是第一次吃傻子弟弟的剩饭剩菜。
有时候他吃的急了,从喉间吐了出来,我妈也会强迫我和姐姐吃下去。
她说,“我一个人拉扯你们容易吗?可别浪费粮食,吃了吧,都吃了吧。”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那碗饭,不得不说,这野生的蘑菇汤实在是鲜香。
等我喂完家禽做好家务躺在床上的时候,早已累的精疲力竭。
但此刻我竟没有一丝困意。
我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床铺,以前姐姐还在的时候,她总会给我讲她这天发生的故事。
这是我一整天的快乐源泉。
“嘎吱”一声。
我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这个点我妈向来不会到我房间,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我那个傻子弟弟。
可待我看清来人之后,我的心绷的紧紧的,生怕这就是个错觉。
来人坐在我的床边,手抚上我的脸颊,“婷婷,我回来看你了。”
我激动地又哭又笑,“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我扑进她的怀抱,还是以前的味道,姐姐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桂花香。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地落在窗台上。
雷声渐起,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周围的空气又变得粘稠起来。
姐姐忽的倒在床上,她不断地哀嚎,“婷婷,我好疼啊,你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血越流越多,渐渐地将整张床单都染成了血红色。
我感觉头脑空荡荡的,脑海中更是发出嗡嗡声,“姐姐,我要怎么救你啊!”
我姐的嘴唇泛白,双腿忍不住打颤,她忽的转身,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仿佛要掐进我的肉里,说话的声音也在颤抖。
“帮我报仇,帮我杀了他们!”
我姐说完这句话,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