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殿。
顾听澜等候太监进去通报，已是两个时辰过去，仍没动静。
太监第三次出来回禀：“世子，皇上还在批阅奏折，您要不改日再来？”
顾听澜不语，不为所动。
见他不听劝，太监便也没有再劝。
折了身，返回殿中。
人刚进门，就听见顾云舟的声音响起：“他走了吗？”
“回禀皇上，镇北侯世子还在门外候着，迟迟不肯离去，奴才劝也不听。”
顾云舟合了手中的折子，将早就干了墨迹的毛笔放回笔架上。
顾听澜的性子急，他是故意晾着他在外等候。
日落西山，昏黄的斜阳洒入殿中。
太监高声宣：“传，顾听澜进殿！”
无极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顾听澜踩着夕阳碎片进入殿中
他矗立殿中，迟迟没有跪下叩拜。
“见了皇上还不跪拜？”一旁的太监厉声提醒。
殿前端坐在龙椅上的顾云舟，脸色却稀松如常。
沉沉的目光落在顾听澜身上，五年不见，他比从前稳重。
只是一身的白衣锦袍，惹眼。
脑海里不由响起顾娇娇曾对他说的话：“平安，你着白袍好看。”
所以，这五年来，顾听澜都着这白袍伴在她左右吗？
嫉恨像疯狂的爬山虎，迅速在顾云舟心里蔓延。
君臣四目相对，僵持良久。
片刻后，顾听澜单膝跪地拱手行礼：“镇北侯世子叩见，皇上。”
顾云舟只看着他，没有叫他起身，也没说赐座。
顾听澜就这么一直跪着。
太监见两人气氛紧张，大气不敢出。
顾听澜知道顾云舟在等什么，可越是如此，他越不愿意开口。
想到顾娇娇最后的嘱托，他的心沉得更深。
头顶响起顾云舟淡漠的语气：“你该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顾听澜缓缓抬头，深眸闪过一抹隐忍。
抱拳的双手收紧，他沉声道：“皇上也该知道我想求什么。”
他所求不为其他，只为小妹顾念薇。
顾云舟自然明白，自从顾娇娇离宫之后，他便没再打算另娶。
他曾答应顾娇娇，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的皇后除了顾娇娇再无旁的人选。
“告诉我，月儿如今身在何处。”顾云舟终于没忍住，率先问出了口。
无人注意，他放在膝上的手已将龙袍攥得紧紧的，早已皱缩不堪。
就像他的心，也这皱成了一团。
如何也揉不开，展不平，粘不住。
“她去了该去的地方，与她最爱的桃花相伴，再也不会回来。”
顾听澜的话语，一字一句砸在顾云舟的心坎上。
他的后脑勺阵阵发紧，嗓子眼艰涩不堪。
顾听澜跪在殿下，却是一脸平静，似是无动于衷。
无人知道，他亲手将没了气息的顾娇娇推至江心时的绝望。
那一刻他恨不能随她而去，但他不能。
他为人子，还未给老父尽孝。
“皇上，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经给了，我所求的也希望皇上应允。”
顾听澜垂着头，死死盯着墨黑色的大理石地砖。
这是他一生中少有向人低头的瞬间，唯二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