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江九娘从床上惊醒已是满头大汗。她脑中不停的闪现夏尧想要掐死她时的样子。

房间里虽然灯火很暗,可她还是把他看得真真切切,那张脸扭曲狰狞,眼神怒目凶狠,残忍可怖。

江九娘不停的喘着气,脸色惨白,身子不停的发抖。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院中鸡笼里的鸡咕咕叫着,像是饿了,一旁鸭笼里的鸭也嘎嘎叫个不停,像是比鸡更饿。

江九娘看着熟悉的房间,是自己未出嫁前的房间,又看了看自己双手,见自己右手上戴着一根红绳,想起这红绳是自己十三岁生辰时奶奶编给自己的。

她回到十三岁了?

江九娘掀开被子冲到房外确认。

院中,张秀群此时正拿着苞米喂鸡,江九娘冲到她跟前问:“娘,现今哪年?”

张秀群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魔障了?建康五年,咋的,睡一觉起来不知多少年了?”

建康五年….

建康五年她正好十三岁。

她….她重生了?!

张秀群见她愣在原地,打量了她个浑身,见她赤着脚,头也没梳脸也没洗衣服也没穿好,道:“回屋把自己捯饬好了去灶屋做饭去。”

江九娘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好。”

她转身进了屋,心中却按捺不住喜悦,没想到自己还能重活一回。

而江九娘不知的是,前世在她死后,有一人一夜之间突然白了发,处置夏尧后不久便相思成疾而亡。

刚刚开春的天气十分暖和,江九娘吃过早饭后,坐在院子里削红薯,待会儿中午喂母猪的。

这红薯脆而多汁,甜蜜得很,生的、熟的都能吃,江九娘塞了块红薯在嘴里咀嚼着,一边吃红薯一边削红薯。

张秀群背着背篓准备上山种苞米,路过江九娘身边,道:“这几日天气太热你就别出门了,把这筐篓里的红薯全部削完就是,待会儿煮好了喂母猪。”

江九娘是张秀群和江福昌独女,夫妻两人都较宠爱江九娘,所以江九娘长这么大没怎么上山干过活,大多都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喂鸡喂鸭。

江九娘嘴里囫囵道:“知道了,娘。”

张秀群嘱咐道:“那母猪要生崽儿了你盯着点,我怕咱家母猪年纪大了生崽儿生不下来。”

江九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娘你放心,我会看好的。”

张秀群知道江九娘从小听话,但凡她吩咐的事都能做好,于是背着背篓出了门。

江九娘削完了红薯拿进灶房倒进锅里开始煮,灶口里的火烧得旺旺的,火光映照着江九娘那张精致雪白的脸,愈发显得她明艳动人。尤其是那双眸子,水灵清澈,像装满了星辰大海似的,亮噌噌的好看极了。

火烧了一会儿,江九娘脸蛋儿被火烤得红彤彤的,像熟了的苹果,忍不住想咬一口。

江西从外面进来,道:“还有吃的吗,我饿。”

江西是江九娘六叔江丛六的小儿子,村里的人都叫他江六郎。人生得圆胖,性子憨厚老实,与江九娘关系最好。

江九娘道:“我还以为你上山干活了,结果你睡过头了。”

江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昨日挖了一天的地,有点累,睡得有点久。”

眼下正是种苞米、种稻谷的季节,田地都是需要翻的,江西勤快,一天能翻五六分的地。

江九娘道:“蒸笼里还有三个馒头,应该还热乎着,趁热吃了吧。”

江西揭开蒸笼盖子,里面的三个馒头还冒着热气,因面团发得好,蓬松绵软,所以蒸出来的馒头也白白胖胖,圆圆润润的,很好吃。

江西拿了一个吃着。

他道:“这馒头是你今早做的?”

江九娘点了点头,继续撇断树枝烧火。

江西道:“好吃,以后谁娶了你一定有福。”

江九娘听到这话愣了一下,幽的想起夏尧来,脊背发凉,她这一辈子就是死都不会再嫁给夏尧,那简直就是噩梦。

她面不改色道:“哥,我还未及笄呢,不急。”

江西道:“可你早晚要嫁人,你今年也十三了,过两年就十五了,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江九娘摇头,“没有没有,一个中意的都没有。”

江西吃完一个馒头又吃第二个,道:“没有也不着急,你还小。”

江九娘道:“哥,你上山干活吧,大清早就问我有没有心上人,要被我娘听见了,定要说我不知羞了。”

江西笑道:“小九你生得好看,日后定会嫁一个如意郎君的。”

江九娘耳根都红了,道:“哥,你别说了,眼下地里活还多着呢。”

江西蹙眉道:“可我馒头还没吃完。”

“你中午回来再吃吧,我给你留着。”江九娘把锄头塞到他怀里,道:“待会儿天要热了,早走早收工。”

江西在江九娘的推搡之下,只得扛着锄头出了门,江九娘则继续回到灶台煮猪食。

猪食煮好后,江九娘用木瓢舀在桶里,提到猪圈边喂母猪。圈里的母猪早就饿了,闻着猪食的味道一直哼哼唧唧的叫着。

江九娘提着桶把猪食全部倒进猪槽里,刚刚倒进去,母猪便大口吃起来。

这头母猪在江家养了七八年了,年纪实在是大了,这怀的猪崽儿也是最后一胎,就在这几天,母猪应该就要下崽儿了。

江九娘喂完母猪,便和江亭英坐在院子里做女红。

江亭英是江九娘四叔江月芝的女儿,在小辈里排行老四。

江亭英已及笄一年,早已年满十六,上个月媒人刚来说了亲,是知暮村张家的张锦,是个渡口搬货的,一天能挣十文钱,是个不错的男人。

那媒人说张锦长得人高马大,有的是力气,人也老实良善,脾性也好,嫁给他不会受罪。

三日前,张家来提了亲,给了半斤肉,两只鸡,两只鸭,半斤酒,半斤瓜子,六个喜饼,半斤花生作为聘礼,原本婚事就是说好了的,江家立即就应了这门婚事。

江亭英坐在江九娘身旁绣着嫁衣,针线走得快,但并无一针差错,江九娘一直都晓得的,江亭英的女红一直都比她做得好。

江九娘道:“四姐,你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你紧张吗?”

江亭英摇头,道:“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有甚好紧张的。”

江九娘道:“你看上那张锦了么?”

江亭英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侧身看了江九娘好了一会儿,见她肌肤嫩白,

唇不点而红,眉不点而翠,道:“我真羡慕你。”

他们江家小辈里,有三姊妹,江月台年纪最小,但却是生得最好看的。以后媒人来说亲,定会给她说个更好的人家,甚至她还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江九娘不明,笑道:“四姐羡慕我做什么?”

她前世十七岁就死了,还是被掐死的,有什么好羡慕的。

江亭英道:“你生得好看,三叔三婶也疼你,你记性还好,不像我,生得矮就算了,皮肤也不白,根本就不好看,连他…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江九娘眉头蹙了蹙,好奇的问道:“他…是谁?是四姐你喜欢的人?”

眼下关口可说不得还喜欢旁人的事,被人听去了,是要被人骂心思浪、荡的。要张家知道了退了婚,那不是丢丑了么?

江亭英立即摇头,道:“没谁。”

她低头继续绣花,似乎不愿再提。

江九娘也不再问,毕竟江亭英与张锦下个月就要成婚,再提可不是什么好事,于是继续缝补破了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