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们走后,我才从厕所隔间里出来,一脸狼狈地拿起了窗台上的手机。

我关了手机的录像。

把视频发给了校长和姜明义。

刚走出去,就见秦时安一脸着急地走过来,见到我,少年明润的眼眶突然变得湿红。

他摸着我的脸,手也跟着发抖。

他好像又哭了。

我想给他擦拭眼泪,却发现我身上脏得可怕。

“去换衣服。”

秦时安将他的外套裹在我的身上,拉着我离开。路过走廊时,我看到姜媛得意的眼神。

不过一秒,她拦住了我,担忧地问道:“南星姐姐,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我和二哥这就带你去医务室!”

她说着,动手想扒开我的外套,秦时安冷着脸,推开了她。

“滚。”他声音很冷。

秦时安一向性子清冷,不爱说话,但对人算得上客气。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姜媛小脸一白,瞬间眼里氤氲了雾气。她委屈的样子,立马激起了姜深的保护欲。

姜深护住姜媛,不满道:“媛媛你别理她!”

“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其他人,只欺负她?还不是她坏事做尽,活该!”

6

“啪!”

我终于给了姜深一巴掌。

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就想给的一巴掌。

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我红着眼眶,微微握紧了双手,因为力气过大,我的手又麻又疼。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愣了好久。

我问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是我求着姜家人把我生下来,却将我丢给外公十三年不管不顾?”

“还是我求着要与你有血缘亲情,给你这个**做妹妹的?”

“拿钱收买人来欺负我,姜深,你真的挺恶心的。”

周围一片哗然。

“不是吧?姜南星才是姜深的妹妹?”有人惊讶,“请人欺负亲妹妹?这是畜牲吧?”

“就算是表兄妹的,也没人这么恶毒吧?”

“我之前上厕所,被陈音他们赶了出来,好像里面被欺负的就是姜南星。要不是姜南星把自己关在隔间里,她们还要脱了她的衣服拍视频!”

“不是!我没有!”

姜深愣了好一会儿,他连忙冲我解释道:“我没有让她们脱你衣服!我只是……”

我当然知道吩咐脱衣服拍视频不是他做的。

梦里,我也曾差点被脱了衣服,如果不是秦时安闯进了女厕所。

只是那时我没证据,只一个劲儿地怪在姜媛头上,又哭又闹,反倒让大家更厌恶我。

后来终于查到证据,姜深却给她背了锅。

他说姜媛没有坏心,只是害怕他们被抢走,情有可原。

说事情过去了很久了,让我不要再揪着不放。

多可笑啊!

恰时,校长和班主任急匆匆地赶来,他们沉着一张脸,让秦时安带着我赶紧去换衣服。

秦时安找了一个女老师带我们去教师公寓。

洗了澡,换了他买来的衣服,我这才跟老师道谢去了办公室。

没想到姜明义和姜甚都到了。

姜媛哭哭啼啼地抱着姜明义,好似受委屈的人是她一样。

姜明义看到我,神色微僵,眼里闪过愧疚。

“南星……”

“姜先生。”

我冲他点了点头,“视频你已经看到了吧?”

姜明义难堪地拧着眉。

姜甚好像在讨好我,“欺负你的那些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我没说话,而是看向秦时安,他从手机里找出了视频,放在了校长的面前。

是姜深和陈音在学校天台商议对付我的视频。

众人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反倒是姜媛脸色轻松了几分。她好像以为,有人可以给她背锅了?

我笑了笑,紧接着,秦时安又划了一道音频。

“音音,你是我最好的好朋友,你一定要帮我!”

是姜媛的声音。

她让陈音扒光我的衣服,录一段视频下来。

美名言曰,若是以后我欺负她,她可以用视频威胁我。

这段音频放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更加难看。

姜深不敢置信地看着姜媛,“媛媛,怎么可能?”

我好笑地看着姜深。

“你在装什么?”

我道:“昨天让人在食堂烫伤我、在厕所狂扇我巴掌的人,不是你吗?”

姜甚眼睛瞪大,他提高了声音,“昨天你的伤?姜深!”

……

我拿出了监控录像,虽然只有一部分,但只要他们细查,就可以得知真相。

随后,我和秦时安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去,就听见姜媛的哭声,她说,她是怕有了我,她会失去爸爸和哥哥。

可我早就没了爸爸和哥哥。

7

下午处分就下来了。

陈音几人和昨日殴打我的人,因多次欺辱同学,被劝退处理。

姜深和姜媛,因为姜家的缘故,被记了大过处分。若是高三一年不撤销,这个大过会跟着他们进入大学。

放学后,我与秦时安刷了好一会儿题,才回去。

到时,姜家父子三人早已坐在客厅等我。

姜深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他看着我时,有些别扭。

还是姜甚给了他一脚,他才开口道:“对不起。”

“哦。”

我的态度好像激怒了他,“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我没说话,从书包里拿了一叠文件出来。

这是秦时安找的律师帮我做的合同。

“签了它,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三人看了合同。

姜深手里有百分之十五的姜氏股份,我要了百分之十。

他有些恼怒,“你抢劫啊!”

姜甚问道:“如果不签呢?”

“吃官司。”我淡淡道:“今天发生的事,我也会一五一十发在网上,请大家帮忙定夺。”

姜家子女以权辱人、校园霸凌、欺压亲女。

自我妈走后,没了我外公的支持,姜氏在姜明义的手上,早就大不如前。

丑闻一旦发出,姜氏一定会大损。

我敢赌,可他们不敢赌。

我看到姜明义脸上闪过恼怒,他好像要说什么,对上我的眼睛,却闭了嘴。

他好像不喜欢我,有些恨我,可是又对我愧疚。

挺复杂的感情。

姜深问我,“签了合同,你会原谅我吗?”

在说什么梦话呢?

我道:“不会。”

接下来一个多月,姜媛和姜深安静下来了。

不过两人的关系似乎疏远了些。

半期考如约而至。

我做得很快,提前半个小时交卷,考场的人都一脸呆愣地看着我。临走时,我感受到背后有一道愤恨的目光。

我知道是姜媛的。

教室还在考试,我和秦时安在天台刷题。

“二哥,你还在怨我对吗?”

姜媛的声音忽然钻入我的耳朵里。

我瞥了眼过去,角落里,两人在拉拉扯扯。

姜媛吸了吸鼻子,眼睛红得可怕,“我只是舍不得大哥二哥,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才做了违心事。”

“我也很后悔,二哥,是不是要我去死,你才能原谅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

姜深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抱住她,安慰道,“媛媛,我只是突然觉得,姜南星好像没有做错什么事。”

姜媛愣住了,我看到她的脸变得微微扭曲。

她好像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于是支走了姜深。

“姜南星,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哦。”

对于她的威胁,我并不在意。

第二天。

最后一科考试,我照常提前交卷。

分数出来后,意料之中,我拿了第一名。

看到红榜上的名字,我笑了笑。

不枉我天天刷题复习。

秦时安考了第二名,只比我少了三分。

“不可能。”

我听到了姜媛的声音。

她常年拿的第二名,这一次滑到了第九名。

她的脸色青白交错。

我看到她紧紧握着手,“一定是搞错了。”

没想到她说的搞错了,是我搞错了。

我陷入了舆论风波。

“这套题超标了,她怎么可能做到提前交卷半小时还拿到第一名的?我不信!”

“我听姜媛说过,她是小镇来的。小镇教育资源不好,她不可能拿第一!”

“肯定是抄袭了!”

“靠着姜家透题,抄袭得第一,真够恶心的。”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高三部都在唾弃我。

事情闹得很大,一群高三学生联名举报,惊动了校长。

8

我没受影响,继续写题。

秦时安坐不住,好几次要出去,被我拉了下来。

“好好复习,时间不多了。”

虽然我和他都是尖子生,但是京大的要求很高,万一失误,就会和京大错过。

我不想错过。

“南星?”他有些担忧我。

我正要让他不必担心,没想到姜深突然冲到了我的面前。

“去道歉。”

他冷着脸道。

我有些发懵,“什么?”

“姜南星,我知道你作弊是为了证明自己,借此得到我和爸爸、大哥的注意。”

姜深拧眉道:“但这种做法是错的,姜家也不能因此被你抹黑。你和我去道歉,相信学校会网开一面。”

姜媛也跟着劝道:“南星姐姐,抄袭可是犯法的,你这次抄了第一,可是你高考是抄不了的!”

“听二哥的话,去道歉吧!”

姜媛一脸幸灾乐祸,她说是担忧,但眼里可尽是得意。

我合理怀疑,这件事是她搞出来的。

我觉得好笑。

眼瞅着姜深要拉我,我连忙后退了一步。

“你说我抄袭?”

“难道不是?”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镇上教育不好,这次题难,媛媛也才考了第九名。”

“你怎么可能考第一?而且数学满分?”

我冷声,“那是因为她蠢。”

姜媛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躁动,我们班不少人都跑了出去。

“我去!不是吧!她这么厉害?”

“天呐!”

他们一边说,一边从窗户外面看我。

姜深和姜媛一脸疑惑地走了出去,我和秦时安也紧随其后。

很快,便看到了学校大屏幕上,播放着我初三的事迹。

“牛啊!姜南星初三就参加了高考,拿了省二!”

“只比状元少了一分!这什么概念啊!”

姜深和姜媛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有人继续道:“她本来可以进京大天才少年班!妈呀,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姜南星,你为什么没去京大啊?”有人看向我。

我淡淡道:“外公生病,搁置住了。这一次,不会再错过了。”

这波逼,装得很好。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十分佩服。

秦时安笑道,“是啊,奥数拿了全国第一,考数学满分,不是有手就行?”

这话一出。

众人想起刚才姜深质疑我的话,一个个都看向了他。

姜深脸红得可怕。

他夹着尾巴跑了。

姜媛也跟着溜了。

学校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放了我考试的高清视频。

除了语文,如果不是规定只能提前半个小时交卷,我至少还能再快十五分钟。

我的名声正了。

但姜媛的名声坏了。

学校查到是她传谣言污蔑我抄袭,十分生气,给了她留校察看处分。

姜深给我道了歉。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和姜媛的关系似乎更加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但我不甚在意。

我只在意高考。

晃眼便期末考完,我要回小镇陪外公过年。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我和秦时安在外面散步。

“对答案了吗?”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一边踢路上的碎石子,一边回答。

“粗略估算了一下,应该能险上七百四。”

这次题目不难,我做得很顺手。当然,我这半年的成绩从未下过七百三。

正说着话,一道亮光突然打了过来,我连忙遮住了眼睛。就在这时,一辆小车失控地向我们撞了过来。

“南星!小心!”

危险来临之际,秦时安一把将我推开!

那小车见状,狠打方向盘,竟是擦着秦时安而过,狠狠向我撞了过来。

我被撞飞,又落在了地上。

“噗~”

喉口一阵腥甜,我一口血喷了出来。

胸口**辣地疼,不知道是被什么挤压住了胸腔,我疼得喘不过气来。

好疼。

昏迷之前,我听到了秦时安惊慌失措的声音。

幸好。

幸好他没被我连累。

9

我睁眼时,一眼入目的,是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

“南星!你醒了!”

秦时安是第一个发现我醒了的人。我看着他疲倦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想说话安慰他。

但眼皮子实在是沉得要死,竟然又晕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医生讨论的声音。

好像,还有秦时安的声音。

以及姜家人的声音。

我感觉好混乱。

不过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一次,我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医生说我撞到了脑子,才导致昏迷不醒,好在现在危险接触了。

我松了一口气。

病房里的人好像都松了一口气。

夜晚。

秦时安正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跟我讲话。

他说,“姜媛已经被警方控制住了。”

我好像不惊讶。

因为我被撞时,隐约看到了车上姜媛发狂的模样。我还记得梦里,是我开车撞她。

没想到现在竟然反了过来。

半月后。

我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外公和秦时安在旁边陪着我。

“南星。”就在这时,姜明义父子三人走了进来。

外公正要把他们打出去,被我拦了下来。

“给姜媛求情?”我问道。

“南星,媛媛才十八岁,她还有光明的前途,你不该毁了她。”姜明义看着我,痛心疾首道。

我鼻子一酸。

突然想起了梦里。

在梦里,他们骂我罪有应得。他们说,做了坏事,就是应该受到惩罚。

我去死也不为过。

那为什么反过来,却是我要毁了姜媛?

我看着姜明义,突然笑了,我红着眼眶问道:“我是你亲生女儿吗?”

他怔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不爱我的原因。可是姜明义,你要记住,是你让我妈怀我的。”

“要说害死我妈的人,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你!”

“十八年,我从未感受过父亲二字的意义!你有什么资格来怪我?”

姜明义一时僵住,说不出话来。

“南……”

他张口半天,刚开口,我就打断道:“放过姜媛可以,我要你名下姜氏的所有股份。”

“考虑好给我答复。”

姜明义好像受了打击,他走时,有些浑浑噩噩的。

姜深沉默地看了我一眼,最终选择了追出去。

我看向姜甚,“还不滚?”

他愣了一下。

我还没说重话,便见他眼睛都红了。

似是要哭了一般。

他突然道:“南星,我做了一个梦。”

我抬眼。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这些日子对我态度转变的原因。

“对不起。”

我没说话,他继续道:“南星,你会原谅我吗?”

“原谅不了。”我永远忘不了他的漠视,也忘不了我死在浴缸时有多绝望。

我握紧拳头,情绪有些崩溃,激动吼道:“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替死去的姜南星原谅你啊?”

“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你?”姜甚身子微抖,他红着眼眶,几乎是祈求地看着我。

我道:“姜氏归我,你们姜家人,永远滚出我的视线。”

开学前一天,姜明义约我签了合同。

他把所有股份都给了我,待我成年即可。

我答应了给姜媛出谅解书。

但我没出。

股份都到手了,**嘛要出?

故意杀人未遂,加之我提交了她校园暴力的证据,姜媛被判了十三年的有期徒刑。

姜明义没想到我会出尔反尔,他有些恼怒,却又无可奈何。

之后,我一心扑在学习上。

六月踏着暖阳而来,高考一晃而过。

我和秦时安回了小镇。

高考成绩出来的前一天,姜甚突然来找我。

“提前来送你礼物的。”姜甚笑着走向我,他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我。

是股份转让书。

他和姜深所有的股份,都转让给了我。

我有些讶异姜深会同意,但我不想深究。在看完了明细后,我立马把字给签了。

姜甚又道:“姜深让我替他给你道歉。”

“赔礼到了就行。”我不在乎那几个字,因为真的没意义。

他被我噎了一下,笑得有几分勉强,“南星,我们要出国了,可能不会再回来。”

消失在我的眼前,是他们送我的第二个礼物。

我好像又被抛弃了。

不过,我不在乎了,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我道:“嗯。”

高考成绩出来了。

我裸分746分,加上竞赛加分,已经超出了满分,高考状元当之无愧。

秦时安裸分743分,省二。

夜晚,月亮爬上了树梢,星星点满了天空。

秋千下。

我和秦时安相视一笑。

京大,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