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沦为宫女的第二日,裴弘下旨册封了皇后。

她叫柳晶晶,论家世背景,还不如我穿过来的人家。

但宫人们都说,柳晶晶是皇上的白月光。

听说皇上在选秀中看到柳晶晶那一刻,两人情意绵绵对视了半刻钟。

随后,皇上力排众议,执意立柳晶晶为后。

「柳晶晶……」

我轻轻念出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在现代,她是裴嘉佑的小青梅。

曾经,我发现他们频频见面时,也怀疑过两人的关系。

但裴嘉佑信誓旦旦:

「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玥玥,我唯一爱的人,是你。」

那时,我信任他,也爱惨了他。

就这么轻易被糊弄了过去。

如今再看,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哟,这不是我们的程大小姐么,怎么在殿外吹冷风啊?」

我正想着,一道簪满玉翠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柳晶晶锦衣华贵,上下打量我两眼,嘴角扯开一抹张扬的笑:

「哎呀,我差点忘了,这可不是你以前为所欲为的世界。如今你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婢,值守在殿外,是你应当的。」

我被冻得脸皮发麻,面无表情看她:

「你怎么也穿来了?」

「你什么你?懂不懂规矩,要跪下行礼,叫我——皇后娘娘。」

话音未落,她身边的婢女一脚踹向我的膝盖,逼得我下跪。

柳晶晶止不住得意,刻意晃了晃她满头精致的珠钗:

「听说你也是秀女,原本我还挺紧张的,不知道嘉佑会不会对你余情未了。但当我得知他封你为宫女的那一刻,我便放了心。」

她伸出一根手指,傲慢地点了点我的额头:

「程玥,以前你仗着有几个臭钱,随意践踏我和嘉佑的尊严。如今嘉佑成了帝王,我成了皇后,也该让你尝尝被人欺辱的滋味。」

她尖利的指甲在我额头划来划去。

而我,从来不是软弱的性子。

我一把揪住柳晶晶的手指,拧转,扣住,用力上撇。

柳晶晶吃痛,撕心裂肺叫了起来。

这动静终于引来了裴嘉佑。

「放开晶晶!」

裴嘉佑吼了一声,见我不肯松手,干脆一脚踹在我胸上。

我被踹倒在地,口吐鲜血。

柳晶晶立刻泪眼朦胧瘫在他怀里:

「嘉佑……」

裴嘉佑心疼得紧,抱着她轻声安抚。

再望向我时,眼中是不耐的恨意:

「程玥,你一个宫婢,竟敢顶撞皇后!」

两个现代人,真把自己当封建社会的余孽了。

我抹去嘴角的鲜血,冷笑:

「我只可惜,没把柳晶晶的手指拧断。还有你——」

我踉跄着站起身,直视裴嘉佑:

「既然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柳晶晶,当初又何必要跟我在一起?」

裴嘉佑眼中闪过一瞬心虚,但很快,他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又端起上位者的姿态:

「你瞪人的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你做错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当初要不是你用钱折辱我,逼我和你在一起,我何至于跟晶晶分开那么多年?

「好在如今时代不同了,你不再是过去的程家大小姐。朕念在往日情分没给你赐死,已是莫大的宽容了。」

几句话之间,他的称呼从「我」变成了「朕」。

我从未想过。

过去我对裴嘉佑的扶持和资助,在他眼中,竟都是折辱。

裴嘉佑的家庭条件不好,他爸是个酒鬼,时常搜刮所有的钱拿去买醉,稍有不顺心就打他妈妈出气。

裴妈妈不堪其扰,深夜逃离。

从此,裴父的拳头就落在了裴嘉佑身上。

那时的裴嘉佑,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却从未对外抱怨。

他认真学习,身兼数职,努力挣出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挺拔的身姿如兰如玉,更衬出他坚韧的气质。

那时我想,他便是那淤泥里开出的花。

我心疼他,想帮他。

于是我出钱将裴父送去封闭式疗养院,让裴嘉佑免受毒打。

之后,我以家族企业的名义资助了裴嘉佑。

为了让他开心,我还顺便资助了和他一起长大的小青梅柳晶晶。

原本这时,我还没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是裴嘉佑执意每日送我上下学、给我带饭、为我补习。

他说:

「玥玥,你这样帮我,我无以回报,只能用全力对你好。」

他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情绪价值拉满。

我以前没谈过恋爱,就这样轻易沦陷。

毕业后,裴嘉佑选择创业。

我毫无保留地给钱给资源,为他的公司殚精竭虑。

终于,他从穷小子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商业新贵。

原本不看好他的父亲,也终于松了口,答应等我们结婚后,就培养裴嘉佑接手程氏集团。

我待他,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可如今他却说——

我过去的资助,是在拿钱折辱他。

他是因钱所迫,不得不跟我在一起。

真可笑啊。

我看着眼前如胶似漆的两人,好像全世界的蛇胆都在肚子里翻腾,苦得我几乎要吐出来。

「既然你们早已爱上对方,我没什么可说的。

「过去那五年,就当我自讨苦吃。

「我只有一个要求。」

我停了几秒,望着面前两人紧握的双手,郑重道:

「让我出宫,从此我我们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此话一出,裴嘉佑和柳晶晶都笑了。

「要求?

「程玥,现在的你,配跟我们提要求吗?」

裴嘉佑斜视我一眼,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如今你是贱婢,朕是皇帝。程玥,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柳晶晶跟着接茬:

「你以为你一句一刀两断,就能抹掉过去对我们的羞辱吗?

「那种仰仗着你鼻息的生活,我们早就受够了!

「如今嘉佑是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所有人都得仰仗着他生活。

「过去你施加给他的侮辱与痛苦,我们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程玥,你就跪着,伺候我们一辈子吧!」

从前的裴嘉佑,是温柔的,体贴的,为我提供一切情绪价值的。

从前的柳晶晶,是娇弱的,无害的,日日哄着我叫姐姐的。

可一朝身份变化。

他们完全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我不由踉跄两步,不敢相信他们竟会说出这般话

一个人是不会变化这么快的。

变这么快,只能说明本性如此。

是他们从前掩饰得太好。

此刻这样阴冷的、讥讽的、小人得志的表情,才是他们的真实模样。

胸口似有千斤重,这样的真相,让我喘不过气。

裴嘉佑见我不语,以为我被他的威严震慑了。

他扶着柳晶晶站起,大手一挥,给我下了命令:

「今夜,是朕和皇后的洞房花烛夜。

「你便守在殿外,等候差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