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冷天磊凝视着对方手里的骰盅,脑海中划过几种可能出现的结果。

他都不一定能做到的,这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做到。

但这一局真输了,他这几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一切都得从头再来。

可不答应,便是赌不起,赌坊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失去价值,他如何能救画画……

冷天磊握着骰盅的大掌骨节发白,几乎要把骰盅生生捏碎,经过一番思想挣扎,终于做出选择:“我加。”

看到冷天磊苍白的俊脸微微沁出了一些汗水,宁言晚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冲他抬手,语气阴冷:“冷老板,这最后一局,你先开吧。”

冷天磊缓缓揭开骰盅,毫无悬念,依然是三个六。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宁言晚的骰盅上。

“小兄弟,该你了。”有人急不可耐地提醒道。

宁言晚眼眸一转,冷光闪动,掀开骰盅的同时笑道:“冷老板,承让了。”

众人定睛一瞧,骰盅里居然真的多出了一颗骰子。

准确来说,其中一颗骰子被一分为二,最终的结果是六六七,比冷天磊多了一点。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居然真的多摇出了一颗骰子!”

“既然有如此功力,那前面输的九局……我知道了,他故意输给冷老板,目的M.L.Z.L.就是为了第十局赢一把大的。”

“小兄弟,没想到你不仅狂妄,还真的有狂妄的资本。”

“冷老板居然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花则问和纪溯衍相视一眼,原来这场赌局中他不是傻子,他们自已才是傻子……

看着骰盅里裂成两瓣的骰子,冷天磊瞳孔缩了缩。

他不是没有料想过这样的结果,可……他私下尝试过无数次,虽成功摇出过七点,却不是十成把握,更何况与他对赌之人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连三个六都摇不出来,怎么可能摇出七点。

凭宁言晚的力量,确实没有把握将骰子摇碎,只不过最初趁着检查骰子时,她把骰子换成了自已准备的。

骰子与赌坊的无异,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她提前做过手脚。

由于气急攻心,刚要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冷天磊猝不及防喷了一口血。

“噗——”

鲜血染红了赌桌和他面前的骰子,人也从椅子上滑到地上。

“冷老板?!”

“冷老板不会被气死了吧?”

贴身伺候冷天磊的小厮见状,忙不迭扶他去了后堂。

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冷天磊身上,宁言晚退出人群,跟着直奔后堂。

视线一直在她身上的陆桁,以为她追进去是为了拿回赢的钱,一把拽着她的皓腕:“钱,我让裴凌来取。”

他可不希望自已的女人与其他男人独处。

“我不是要取钱。”宁言晚拽着他往后堂去,“这事比较复杂,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先随我来,等会我再跟你解释。”

某些猜测从脑海划过,陆桁矜贵清冷的眉目顿时沉了沉,可见她拼了力气拖着自已往里走,他根本舍不得冲她发火,脚步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步伐。

追到冷天磊休息的房间,宁言晚抽出手,直接冲进房间,焦急地对小厮说道:“冷老板中毒了,快,快去找大夫,再晚他就救不回来了。”

小厮愣了一下,才提腿往外跑。

不过,他没有去医馆,而是往太子府的方向奔去。

支走小厮,宁言晚立刻坐到软榻上,抓起冷天磊的手腕切脉。

冷天磊中的毒名为雪上一枝蒿,一种剧毒,不会立刻要了人的性命,而是一点一点消耗人的精气,最终气血亏损虚脱而亡。

难怪他的脸色总是很难看,像是一副得了大病的样子。

这毒解倒是不难解,可她手边没有任何草药,只能先通过针灸控制毒素侵入心脉,缓解他的痛苦。

一旁,陆桁目睹自已的女人抓着其他男人的手,俊脸笼上一层阴鸷的寒意,又见她要扒冷天磊的衣服,疾步冲上去把她拉到怀里。

眸光锋利的盯着她,咬牙切齿:“阿宁,不可以!”

他不是不知她想救那个男人,可男女授受不亲,他如何能容忍他的女人为别的男人宽衣解带。

“玄璟,我……”宁言晚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在看到陆桁泛红的眼眶后,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紧抿着唇,回头往榻上瞥了一眼。

虽不知冷天磊为何会中毒,但如果不能及时解毒,他确实活不了多久了。

冷天磊一死,萧文策将损失一个助力。

她大可不救。

不过,死了一个冷天磊,还有第二个,第三个……

软榻上,冷天磊又猛的咳出一口血,嘴里小声喃喃:

“画画,画画……”

“是哥对不起你……画画……”

似乎发现房间里有人,他缓缓转过脸,因为视线太过模糊,根本看不清两人的脸,他拼尽力气抬起胳膊,“画画……”

却不小心从榻上滚了下来。

见状,宁言晚出于医者的本能从陆桁怀里退出来,蹲下,伸手握住冷天磊的胳膊,扶到一半的时候,意识到自已的表现失了分寸,心虚地松开了冷天磊。

“唔!”冷天磊再次跌到地上,闷哼一声。

“……”

宁言晚尴尬了一下,再次伸手,没碰到又缩了回来,眼神闪烁地看向陆桁。

如她所料,陆桁眼眶通红,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表情冷得刺骨,又透着一股极度委屈的感觉。

她怯懦启唇:“我说刚才只是医者的下意识反应,你……信吗?”

陆桁双手握拳,冷硬的下颌线绷得很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唇也跟着动了动,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知道他很不爽,宁言晚走到他面前,牵起他的大掌,下定决心道:“我不救了,你别生气。”

她可以负天下人,唯独不能负陆桁。

无声凝注了她片刻,陆桁渐渐舒眉软眼,才终于说道:“救吧。”

她能为他放弃原则,他又何尝不能为她妥协。

“嗯?”宁言晚怀疑自已听岔了。

陆桁空着的大掌落在她的发丝间,轻轻揉了揉:“我没生气,阿宁想做任何事,我都赞成,去救他吧。”

当然,某王爷让步的代价是屈尊降贵把冷天磊拎到了软榻上,又简单粗暴地扯开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