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大门处落针可闻。
白斯瀚面色依旧冷淡,可眼里的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他走到倪映月面前,凉薄开口:“又想逼本王?”
轻飘飘的五个字落下,倪映月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刻,她下巴上措不及防传来骨裂般的剧痛。
白斯瀚扣住她下巴,冷冷与她对视:“今时今日,你以为本王还会再被你谢家人胁迫?”
他眼里的厌憎如同尖刺,狠狠扎进倪映月心底。
在王府门口下跪,她确有逼白斯瀚的意思,可为了姐姐,她只能如此!
白斯瀚甩开她的脸,转而扣住她手腕,生生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
倪映月如同提线木偶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白斯瀚眉心微皱,倪映月何时这般轻了?
这念头不过一瞬,白斯瀚满身怒意,毫不顾忌扯着倪映月进了府。
倪映月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直到王妃院,白斯瀚将倪映月狠狠推进院子。
“从今日起,你老实呆在这里,少给本王在外面丢人现眼!”
倪映月浑身一颤,眼见白斯瀚要走,还未站稳便扑上前拉住了白斯瀚的衣袖。
白斯瀚用力甩开她的手,神色是不加掩饰的憎恶。
倪映月心尖生疼,却仍不肯松手。
“王爷,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逼你娶我,恨我谢家逼走了林雪舞。”
“我求你你恨我一人便好,我姐姐已有身孕,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姐夫!只要您愿意,我什么都可以做,给林雪舞赔礼道歉,甚至为奴为婢,我都可以!”
倪映月喉间陡然涌上腥甜,可她死死忍了下去,哀求的看着白斯瀚。
白斯瀚微顿,眼神讥诮。
“谢家女的骨气,不过如此。”
他冷眼看着倪映月,讽声道:“若是谢家人都像你,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倪映月指甲骤然掐进掌心,疼痛直刺心脏。
白斯瀚看着她这幅样子,径直转身,冷冷的丢下两个字:“跟上。”
沉香阁。
倪映月看着眼前斗拱交错的院子,不由失神。
成婚四年,她从未踏进过白斯瀚的住处,也从未想过,原来他院里,是这般模样。
原本冷肃的院墙下花团锦簇,不和谐却生机勃勃,侧方放置着一架秋千,秋千上,林雪舞衣袂飘飘。
看见白斯瀚,她立时笑着迎上前:“阿瑾,你回来了?”
白斯瀚快步走过去,牵住林雪舞的手:“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卧床静养?”
倪映月心里一抽。
这样寻常亲昵的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白斯瀚。
林雪舞柔柔一笑,看向倪映月:“姐姐这是?”
白斯瀚淡道:“她说有愧于你,从今天起,甘愿给你为奴为婢。”
他淡薄的语气,林雪舞诧异的目光,交织化作利刃,将倪映月扎的千疮百孔。
白斯瀚见倪映月不动,斥道:“还不过来,给夫人请安!”
倪映月浑身冰凉,犹如行尸走肉般上前,从喉间挤出声音。
“奴婢,给林夫人请安。”
寥寥几字,却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
林雪舞笑意不减,声音放轻:“素闻姐姐琴技了得,不知可否愿意为我和王爷弹一曲‘相思曲’?”
倪映月猛然抬眸,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
林雪舞这是要让她,亲自歌颂他们的爱情?
白斯瀚见她不动,眉心一皱。
“来人,去取古琴,让王妃献技!”
喉间的腥甜再度涌上,倪映月忍到身体发颤,才没有失态。
很快,古琴便放置在院中。
倪映月缓缓坐下,琴弦被拨动,悦耳琴音从她指间流出。
林雪舞扭头对白斯瀚道:“王爷,姐姐弹得真好,若是能枕着这琴音入睡,该多幸福。”
白斯瀚笑了笑:“你喜欢,便让她彻夜为你奏曲。”
说罢,他带着林雪舞去了里屋。
夜幕降下,屋内灯火通明。
白斯瀚与林雪舞相拥的身影倒映在纸窗上。
倪映月慌忙收回视线,眼眶滚烫,指尖的剧痛更让她浑身颤抖。
可她不能停,更不敢停!
很快,她十指指腹都被割出了伤,鲜血几乎要染红整片琴面!
她的血与泪,混着滴滴落在古琴之上,无人能见,更无人能救!
翌日清晨。
白斯瀚起身时,仍能听见断断续续的琴声。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缓步走了出去。
走入院中,他猛然顿住。
只见倪映月脸色苍白如纸,脊背却挺直如青松。
而她面前那把古琴血迹斑驳,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
倪映月鲜血淋漓的手仍在抚琴,十指连心,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了。
铮!
琴弦骤断,发出最后的绝唱。
倪映月望着那断了的弦怔然片刻,抬眸看向白斯瀚:“王爷,这一夜抚琴,您可还满意?”
她眼底的死寂,让白斯瀚陡然心里一颤。
下一刻,倪映月弯了腰,爆发出剧烈的咳嗽。
她朝前倾倒,猛地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