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9

楼兰的女儿腰肢软的像水蛇一般,妩媚动情,旖旎多姿。

我忽然想起这六年来我好久都没有跳过舞了。

姜临喜欢舞剑、叱咤疆场、有勇善谋的女孩子。

于是我便放弃弹琴,放弃诗文,放弃吟唱.....

我越来越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皎洁的月光下,我第一次随风起舞,翩翩展袂。

楼兰的小姑娘看我跳舞的方式新颖便都照葫芦画瓢跟着我一起跳。

鼓乐奏响,空中飘着若有似无的酒香,人们欢声笑语。

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

一曲毕,发髻忽然之间有轻微的异动,我抬手一摸,是一朵被簪上的花。

我疑惑抬头,有些不明所以,正要摘下来。

启明忽然俯身靠近我,低声道,[别摘,姜临正看着呢。]

我将花重新戴好。

忽然一袭白衣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紧接着我的手腕被紧紧攥住。

姜临将我拉出人群,他的眼神在夜色之间晦暗不明,如夜鹰一样紧紧逼视着我。

启明拦截着姜临,却反手被他用利剑指着咽喉,姜临的眼神有些阴鸷,他冷声道,[滚开。]

我怕俩人对峙打起来,连忙示意启明放心。

姜临紧紧拽着我的手,我被他拉着一路前行,直到远离喧嚣才松开。

他不由分说取下我头上的花,神色有些恼怒,[你知道这花在楼兰是什么寓意吗?随随便便一个男人送你,你真敢戴呀!]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类似说教,他有些懊恼。

我的头上被他簪上一朵月季,这一次他的话语很轻很柔,[我的意思是要戴也只能戴我送你的。]

姜临的神色热烈又诚挚,眼神中仿佛盛着漫天星辰。

我微弯唇角,眼神中略含讥诮,[姜临,当初说不喜欢的是你,先在苦苦纠缠的也是你,你到底要如何?]

姜临的脸色一霎那间变得白如薄纸,他神色懊恼,急切地开口,[我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

他神色痛苦,仿佛被撕裂开来,带着后悔与自责去。

[阿漓当初是我太**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看不见世界上任何的美好,我早就死在旮旯角落里,而我的心也早就如死水,不起波澜了。]

[原来我苦苦追寻的那道光,其实它一直都是我身边,照耀温暖着我,是我没有意识到。]

[姜临。]我语气极其平淡,仿佛称呼着一个陌生人,也仿佛在听我之外的事。

[六年了,我真的很累,我好想回家。]

姜临被我毫无波澜的神色刺伤。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急切,[好,我给你一个家,我们回北疆,我娶你为后,此生绝不纳妾。]

[我们可以像一对平常夫妻一样在草原中放羊、看日出、狩猎。渴了就喝羊奶,饿了我就给你烤羊腿、烤红薯。]

他将我紧紧揽住怀中,声线暗哑,泪水一颗一颗顺着他冰冷的面容砸下。

[好不好,阿漓?]

他乞求地看着我。

[我的家不是北疆,也不是南越。]

我挣脱了他的桎梏,平视着他。

[我给你说过,我的家在千里之外,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或许你不信,但它真的存在,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往后的很多年。]

[在那里我可以成为我自己,无拘无束,那里有爱我、宠着我的家人和朋友,还有可爱的同学,和蔼的老师....]

提起家人,学校,我神色欢欣,无视了姜临一寸一寸溃败下去的神色。

我将鬓边的花摘下,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再次看向他,轻声道,[姜临,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20

我去当地请教了年纪最大的阿姆,将那本话折子展开,问她楼兰是否有这个人。

阿姆认真看着关于楼兰神女的描写幽幽道,[不过是说书先生编造的,老婆子活了一把年纪了,从未听过楼兰神女。]

我神色落寞向她致谢。

如果真如阿姆所说,那么可能我永远回不去了。

夜晚的风很凉,我沿着集市向前走着,忽然看见一个小商贩面前摆放着一叠一叠的书册。

其中有一册已经泛黄了,书面皱褶不堪,只余下零星几页。

小贩看我看地出神,又是外地人,趁机有意抬高物价。

[这本是多年之前的,虽说破损严重,但也算是罕见的,给我十绽白银就行了。]

我有些不满这人趁火打劫。

我冷哼,[不过一本破折子就敢开天价,故意讹人是吧?]

小贩被揭穿后,神色恼怒地夺走了我手中的话折子,没好气道,[没钱就滚蛋。]

[睁开狗眼看看,爷有的是钱。]身后有人直接抛出一绽黄金,声色慵懒,[不用找了。]

小贩立即谄媚地向我致歉,[是小的有眼不识别泰山了,小的该死!]

姜临长身而立,如竹节一样挺拔疏朗。

他将手中的话折子递给我。

我原本不想接,但是这是我回家的唯一线索,我礼貌致谢,[多谢,我会还你的。]

姜临淡淡一笑,似乎也接受了我对他的礼貌客气。

手中的这本话折子写的是楼兰神女的一生,比上次还要详细清楚。

只是故事的最后一页神女却莫名失踪了。

好不容易才有的线索,在这里又断了。?

21

晚上我向孙婧懿道别,她自带女主光环,所以也并不需要我多去交代什么。

启明来送我,他站在长阶上长叹了一声。[之前多有得罪,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我浅笑摇头。

启明半晌才道,[我只是觉得姜临配不上你。]

.......

我向所有人辞别,唯独没有让姜临知道。

三更时我离开集市,回来的路上顺遂多了。

只是刚出了楼兰就遇见了南越的官兵,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些人正在出口挨个盘查。

城门口张贴着姜临的画像。

我立即拉低斗篷的帽檐,掉头往回走。

一个身材高大的官兵直接朝我走来了。[叫你呢,耳聋了吗?抬高脸看看。]

我的心一沉,手心密密麻麻都是冷汗,事到如今,只能博一博。

我在赌,赌南越很多人只认识姜临,对我并不熟识。

我调整呼吸,平静地将头抬起,官兵扫了我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

我点头,刚松了一口气。

只是脚还没迈出去,就看见领头的官员走了过来。

一声低沉粗犷的声音传来。

[慢着,你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鬼才慢着,我拔腿就跑,但是还是被这群人制止住了。

领头地官兵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得意,[你不就是那个姓姜小子身边的走狗吗?]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内心默默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妈的,你还不是南越皇帝老儿的走狗,五十步笑百步?找优越感呢?

[将你捆了一样的,我不信把你绑了,那小子不出来。]

带头的官员肥头大耳,声音雄壮。

[我和姜临早就闹翻了,他喜欢的是孙婧懿,你们抓我也没用。]

我一边嚷嚷一边想着办法脱身。

只是刚说完嘴巴就被堵上了。

22

我被关在囚车里游街,午时行刑。

南越官兵宣读我的罪状。

罪状一,叛乱背国。

罪状二,威胁皇权。

罪状三,助纣为虐。

......

总共有几百条,他们说我罄竹难书,十恶不赦。

世人纷纷举起鸡蛋、菜叶砸了我满身。

我走到哪,哪儿的唾骂声便鼎沸如潮。

周围巡视交替。四周是乌泱泱的禁军,要是有人胆敢来劫囚,绝对被涉杀成一个筛子。

我坐在囚车心如止水,叼着谷草漫不经心一路观景。

最坏的结局就是一死。

死了或许我就能回家了。

周围忽然肃杀待整,忽然之间马蹄躁动,兵戎交加。有人杀出重围,冲了进来。

我没想到姜临会来救我。

他明知道这是一局死棋,是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

但他还是来了。

他一身素服,骑着高头大马,眼底还是有着细碎的光芒。

狱卒将我从囚车里放了出来,给他带上镣铐,将他关押了起来。

路过姜临时,他温声道,[阿漓,以前都是你守着我,这次换我了。]

一旦被南越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他必会被挫骨扬灰,凌迟刮骨,五马分尸....

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真是个傻蛋,不要命了。

我的内心一时不知道是何滋味。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姜临会为了我,选择最愚蠢的方式,以命相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