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咣当”一声,瓷碗在地上摔成碎片。

陆九笙眼睫狠颤,心脏瞬间像被只大手攥紧。

“可知……赐婚的是谁吗?”

雪儿摇头:“不知。”

陆九笙双唇抿紧。

似有利刃刮下喉咙里血肉,她声音嘶哑:“你先下去吧。”

雪儿见她脸色泛白,有些担忧,但还是应声退下。

屋内寂静,只剩炭炉中跳跃的火苗。

不知过去多久,陆九笙觉胸口越发闷堵,便起身走出了卧房。

雪未停,呼啸的冷风如刀子般割痛脸颊。

陆九笙拢紧身上大氅,心底却像结了冰。

旁人或许不明裴煦辰对江染眠的痴情,可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绝不会心甘情愿地看着心爱之人嫁于其他男子。

所以裴煦辰替江染眠求的赐婚对象……是他自己吗?!

想到这儿,陆九笙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迎面走来一道挺拔身影。

看清来人面容,陆九笙顿时停住了脚步。

“煦辰……”

瞧见她,裴煦辰眉心微微皱起:“如此冷的天,长公主怎么出来了?”

陆九笙却没回答。

她直视着他那双漆黑的瞳孔,耳边再次不久前响起雪儿的话。

鬼使神差的,她轻声问:“你可曾后悔娶我?”

裴煦辰愣了下:“长公主此话何意?”

陆九笙咽下苦涩:“男子向来三妻四妾,但你娶了我却终生不可纳妾……”

“长公主多虑了。”裴煦辰语气寡淡平静,“臣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没有娶您也不会纳妾。”

话落,便越过陆九笙,朝内院走去。

陆九笙怔在原地,悲哀与伤疼一瞬间蔓延全身。

他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不是与她!

她缓缓转头,凝望着雪中裴煦辰逐渐远去的背影,手脚冰凉……

忽然,身后响起阵脚步声。

雪儿停在陆九笙面前:“公主,江染眠将军求见,此刻人已在客堂候着。”

闻言,陆九笙浑身一震。

江染眠!

她……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

各种猜测在心里涌动,陆九笙边想着,边朝客堂走去。

但刚到门外,又倏然停住。

她紧盯着眼前的门,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推开。

只见堂中一女子背对自己而立。

她身披玄黑狐裘,露出的褶裙下摆几枝白梅点缀。

“染眠……”陆九笙轻声唤着。

闻声,江染眠转头看来,上上下下看了她好些遍,才开口:“九笙,这些年……你受苦了。”

刹那间,陆九笙心上仿佛被重重一锤,又疼又麻!

自先帝崩逝后,这些年来她不知遭受过多少苦难与委屈。

可裴煦辰和弟弟都不能为她依靠,除了隐忍,她再无他法。

陆九笙从未想过有人能看破自己的坚强。

更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会是本该最恨她的江染眠!

陆九笙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染眠,对不起……”

江染眠叹了口气,抬手将人抱住:“你我之间……永远不必道歉。”

堂中寒冷,陆九笙四肢百骸却从未如此温暖过。

好久,两人缓缓松开彼此,但手仍握在一起。

许久未见的疏离在拥抱中消解,两人不禁说起了曾经,再到现在。

江染眠看着陆九笙,迟疑了很久问:“你……可是喜欢煦辰?”

话落,堂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而此时门外,闻讯赶来的裴煦辰也顿住了欲推门的手。

然后,便听屋内传出陆九笙淡淡的声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