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刑场上笑出了泪,仿佛被砍的不是我的亲妹妹,而是我的仇人。
也正是我这一笑,保住了命。
妹妹的宿敌,将我们一家送上刑场的嘉禾郡主,将我带到了她府里。
「你为何笑?」
「大仇已报,我为何不能笑?」
嘉禾郡主兴致盎然地盯着我,我知她爱听什么。
我笑得神情癫狂:「从小她就抢我的东西,明明什么都有了,却还是抢我的,小时候也就罢了,可凭什么连我的未婚夫她也要抢……」
「她也不爱他,可她还是要抢我的,还假兮兮地垂泪对我说,她只是不忍,她的霖哥哥娶一个不喜欢的人,她说我们从小定下的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是封建糟粕……」
「于是,我在纳亲礼上被退婚,颜面扫尽,她和她霖哥哥在游山玩水,她从来都没想过我,只想着她自己……」
「可她死了,死在我面前,还害得我们全家株连九族,这下我爹娘不会再偏向她吧,她才是罪人,她才是整个家最没用的人!」
靠着这句话,我活了下来,成为了嘉禾郡主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
同住的人都不大看得上我,因为我只是一个苟活下来的罪臣之女。
最苦最累的活儿一般都会被分配给我,她们以为我会反抗,可是我哪有底气。
嘉禾郡主偶尔会在深夜召见我。
她会拿出我妹妹写下的诗词,做过的事情,一遍一遍地念给我听,再让我复述我妹妹是如何对待我,是如何的虚伪。
一日,我从嘉禾郡主的房里退出来,刚回到房间,同为粗使丫鬟的桃枝就从背后狠狠踹了我一脚,「不要脸的狗东西,就会嚼舌根,颠倒是非黑白!」
刚来之时,她是唯一对我释放善意的人,仅仅是因为她的姐姐曾是我妹妹店里的一个女工,养活了她们一家人。
后来,她知晓我是靠咒骂仇恨我妹妹存活下来,她对我就没有好脸色了。
她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恶毒之人,嫉妒自己的妹妹。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什么也没说,走向我的床铺,今日轮到我刷夜香桶,我的手已经酸得抬不起来。
可一摸被褥,它是湿的,一种无力感袭上我的心头。
桃枝在一旁抱着手臂气哼哼地说:「像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人,这就是你的报应……」
我一共就两条被褥,昨天那条也是被她泼了东西还没晾干,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
一个月以来,她联合其他人一起,打翻我的饭菜,往我的碗里掺石子,打湿我的被褥,指挥我去干所有的粗活累活,还要遭到他们的嬉笑辱骂……
我一步步走向桃枝,发了狠似的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你以为你很正义吗?你以为你做的事情是替天行道吗?」
「你口口声声说着要替你的恩公报仇,可你口中的恩公,却是将我推下阿鼻地狱的人,我凭什么不能恨她?就因为她给了你一口饭吃,我就要对她感恩戴德,忘记她对我的羞辱?」
桃枝也不甘示弱地扯着我的头发:「你胡说,恩公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她开女学,招女工,她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她为我们发声,而你呢?仅仅是因为恩公抢了你所谓的贵女的风头,仅仅是因为你的未婚夫不喜欢你,你就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恩公头上!你卑贱下流,恩公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