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的阳光柔和，带着暖意，透过窗户照进房间里。
吃完饭后，两人便一起去了书房。
裴述坐在飘窗那拼着慕清新给他买的拼图。
慕清靠在椅背上，斜坐着，双腿伸直交叉地搭在书桌边上，捧着数位板对即将出版的漫画稿子进行修改。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陪伴，又互不干扰的度过了一个下午。
直到室内的光线逐渐变得昏暗，慕清才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夕阳的余晖被正对面的高楼挡去了大半。
她起身将屋内的灯光打开。
裴述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手里的拼图碎片掉在地上，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慕清。
“太暗了，对眼睛不好。”慕清朝裴述走过去，将地上的拼图碎片捡起，放在他的手上，“你再玩会吧，我去做饭。”
大约半小时后，饭做好了。
两个人吃完晚饭，慕清带着裴述出了门。
最近几天难得的好天气，她便想着带裴述出门散散步，不然跟着她成天闷在家里。
两人沿着小区附近的河流走，不知何时裴述牵起了她的手，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的手掌很大，严严实实的包着她的手，暖意便从手中蔓延至全身。
慕清没有收回手，任由他牵着。
她低着头，避开地上砖块间的缝隙，每一步都踩在最中间，乐此不疲。
裴述陪着她，两个人就这样一直走回了小区。
快到家楼下的时候，她才抬起头，远远看见单元楼下站着一个女人，看着身影莫名有些熟悉。
她的心尖重重一跳，步伐开始变得缓慢。
裴述察觉到她的异常，转过头看她，还未开口，慕清就停下了脚步。
看清那个人的脸，慕清只觉得浑身发着冷，她从裴述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看着那个女人一步步朝她走来，她取出钥匙递给裴述：“你先回家，我一会就回去。”
他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接过钥匙：“你早点回来。”
她无力地朝裴述挤出一个笑。
女人打量了一下裴述，看着他从身边走过，又将视线移回慕清身上。
“怎么不接妈妈电话？”女人又往前走了一步，试图去牵慕清的手。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女人抬起的手落了空，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指尖开始发麻，慕清掐着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她无视女人的话，冷声质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小清，妈妈只是关心你…..”
“呵。”慕清发出一声冷笑，打断她假模假式的关心：“不需要。钱不够了吗？这次又想要多少？”
关锦见她态度冷淡，也不再打感情牌，直接挑明来意：“你爸上个月出狱了，查出有胃癌，已经做过手术了，现在要化疗，这钱你得出。”
慕清并不关心那个人的病情，死了最好。
她不想再跟关锦废话，直接问：“要多少？”
关锦想了想，瞥了她一眼，开口：“六……不，七万。”
“我给你十万，生活费还是照给，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不找你找谁？我是你妈，那是你爸！如果没有我们，你怎么长到这么大？吃的穿的哪一样不要钱啊？果然生个女儿就是没用！白眼狼！”关锦戳着她的肩膀恶狠狠地说道。
当年慕清非要报个离家远的大学，怎么劝说都没用，关锦便断了她所有的开支，试图把她留下。
哪里知道，一觉醒来她就提着个行李箱跑了，后来一边**一边念完了书，再也没回过家。
关锦每每想起就觉得心里有气。
“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吧，不然一分钱也没有。”
慕清任凭她发着火，除了最开始看见关锦时的诧异，她脸上基本没再出现过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麻木。
以前慕清总是希望可以从她身上得到爱，后来又开始恨她。
在某一段时间内，两种情况时常交织在一起，对于关锦她又爱又恨。
期待总是落空，她早已精疲力尽，现在已经不会再奢望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毕竟养她到了十八岁，该给的钱她会给，但除此之外她不想再跟她有什么牵扯。
关锦瞪了她一眼，想再说些什么，又怕她真的不给钱，只能憋着气，愤恨地走了。
关锦走后，慕清紧绷的神经终于得机会到松懈。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往口袋里放烟盒的习惯了。
她去小区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包烟和打火机。
撕开外包装，取了一根烟出来，她捏住打火机，这才发现自己手抖的厉害，试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燃。
烟雾缭绕，融在夜色里。
她靠着墙，视线落在地上，烟灰不小心抖落在手背，烫出一小片红印，刺痛感瞬间蔓延开来。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只觉得疲惫。
那些乱糟糟的回忆又开始在她脑海里浮现。
小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只觉得父母不喜欢，都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
她努力学习，听话乖巧，将自己活在条条框框里，活成关锦想要的样子，却连她的一句夸奖，都没有得到过。
长大了才知道，原来不是因为她不够好，只是因为不是男孩，所以便什么都不好。
关锦懦弱、不敢反抗，所以将她的所有不幸都推到她的身上。
慕清敛了敛心绪，直到心情有所平复才掐了烟头回去。
钥匙给了裴述，她抬手敲了敲门。
随着一阵脚步声，门从里面打开。
裴述一开门就看见她泛红的眼睛，头发也有些乱。
慕清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被裴述俯身抱住了。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带着苦涩的气息。
裴述瞧出了她身上的不对劲。
他大概猜到了是跟刚刚楼下的那个女人有关，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抬手抚上她的脑袋，一下一下安抚着她。
慕清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鼻尖充斥着裴述身上熟悉的味道，让她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