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众人并无麻烦之处,有个别的欲言又止,到底没曾说出口。

婉卿心里明白怕是受了磋磨,却也没想当个青天,真个就去为谁做主的意思。

犯不上。

探出修长指尖,端起一盏香茶微微抿了一小口,看着下方几个格格,目光在后边儿站立的侍妾身上流连片刻,徐徐道:“如今府里子嗣不丰,细细一数,竟只有大阿哥,二阿哥以及大格格,二格格,比起其他府邸来说,堪堪算得上单薄了。”

顿了顿,放下刻着玉兰花的雪白青瓷茶盏,继续道:“以往进宫时,宫里德妃娘娘也为府里忧心,便是万岁爷也曾为此说过一二。本福晋也经常为此夜不能寐,心里的事只有灯知道罢了。”

宋格格、安格格几人对视一眼,起身告罪:“奴才等该死,劳福晋担忧。”

几人语气都有些起伏,心里颇为不平静,若非开口的是福晋,她们高低也得讽刺几句。

府里子嗣稀少怪她们吗?

上有表面和煦大度,实则背地里拈酸吃醋的嫡福晋,下有喜欢仗着子嗣截胡的侧福晋。

四爷自从去了户部做差事,吃住几乎都在府衙,每月进后宅不过数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们夹在中间又能如何呢?

“行了,本福晋也不是点你们,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婉卿摇手,示意她们坐下:“我只是有感而发,相比起直郡王府,诚郡王府,咱们府邸子嗣着实有些少了。”

她也不是真就那么贤惠,毕竟人家正主都不急,她又急什么?

今日只是铺垫一番,将自己忧心子嗣的人设传达出去罢了。

有了这个前提,不仅能从府里府外两面开花好好经营名声,倘若下次李氏之流的若再截胡,也能光明正大的插手。

她虽暂时不与她理论,但必要的打压和鞭策也是要有的。

而底下众人听福晋如此说,都有些迷惑了。

这些话,从前可从未在福晋嘴里听过。

哪怕是场面话,也不过是说些让她们伺候好四爷就罢了。

怎么福晋病了一场,突然关心起府里子嗣来了?

扔了个烟雾弹,婉卿心里微微一笑,顺势而起,看着众人,又画了个饼:“本福晋亦知晓你们的难处,你们放心,今后我会同四爷商量的,毕竟子嗣为重。”

丢下这番话,不顾一群震惊的格格,叫了散便带着下人转身离去了。

几个侍妾站的靠后,听的云里雾里,见福晋叫了散,她们就想离去。

但前头几位格格没走,她们也就不敢动身。

几人面面相觑了顷刻,安氏回过神,冲着宋格格轻声道:“宋姐姐,那咱们也散了吧。”

安格格住在慧怡阁,宋格格住在沁芳院,两人所住都在西南方向,方向一致,因此结伴。

宋格格笑着点头。

出了正院,宋格格、安格格同伊格格、武格格互相道别。

武格格住的清竹苑和伊氏的茗月轩同为西南,两人互相白了对方一眼,武格格轻哼一声,带着丫鬟当先快步离去。

伊格格与几人告别,慢慢走在身后远远吊着。

“武格格,有些过分了。”待两人背影消失不见,安格格收回目光。

宋格格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一路走了不多时,直到看不见正院的身影,两人才放慢脚步。

安格格挥手,跟在身后的丫鬟下人会意,后退了些许。

“妹妹你这是?”宋格格有些诧异。

安格格笑了笑,答非所问:“姐姐可知福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格格同样一笑,看着远处一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慢慢道:“妹妹进府时间短,其实不知,福晋以前对待我们还是挺好的,对下人也宽容,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变了…”

安格格隐晦的翻了个白眼,低声提示她:“宋姐姐,以前的事我自然不知道,但从我进府的这半年来,可没少被敲打,如今又是这番作态,你觉得其中可有诈?”

她从进府,就没少受气。

福晋敲打她,李氏就帮她,李氏敲打她,福晋就帮她。

总之,两位福晋侧福晋斗法,她都会被波及。

有时候她还羡慕没脑子的武格格,起码福晋侧福晋看不上她,也不会特意的去针对。

如今福晋虽浑身的气质与以往不同,充满温柔,令人心折,没有从前的阴鸷感,可她还是天然的警惕起来。

怕憋着坏。

宋氏嘴角勾了勾,收回目光看向她:“妹妹莫要担心,再坏又能坏哪里去?我的意思是人心易变,也许咱们这位福晋真就变好了呢?何况就算心里真打着什么主意,那起头的不还有东院那位吗?咱们平日可是恭恭敬敬的,没有冒犯,难不成妹妹你冒犯过?”

“宋姐姐,我是新人,家世一般,根基又浅,哪里来的泼天胆子敢撩拨福晋呢?”安氏眉心皱了皱,叹了一口气。

她是汉军旗,家里父亲也不过是从六品小官,若非有几分好颜色,连武氏都比不过。

武氏阿玛好歹是京官呢。

“那不就得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宋格格摇头,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说到底,咱们只是格格,若福晋真个有心,受惠的不是我们吗?”

她资历最深,是府里第一个女人,比李氏还早了半年,又孕有四爷第一个子嗣,虽然是格格,但也和别个不同,自然有底气坐看云卷云舒。

如今的福晋她虽然猜不透,但她深知,少说少错,不做不错,只要她不胡乱伸手,有了四爷的情分在,怎么也不至于遭了算计。

安氏眼里有些不甘,

半晌,点点头:“宋姐姐说的不错,不论如何,东院都会挡在我们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