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四年后。

一架毫不起眼的马车,在权贵多如蝼蚁的金陵城内,缓缓前行。

这马车外部看似平平无奇,但内里却着实是别有洞天。

里头从座椅到铺毡,用料无一不考究,角落处燃着一只小巧的银丝掐花手炉,此时正被一双圆乎乎**嫩的小手给不断揉搓着,声音软软糯糯:

”娘亲,我们这次是要接二弟走嘛?“

云锦婳爱怜地揉了揉儿子安安的脑袋,轻声道:“先给我们家安安找药材,再去看你二弟,如果他愿意跟娘亲走的话,我们一家就团聚了。”

安安生得玲珑可爱,浅青的兔毛比甲衬得他粉雕玉琢。

只较之同龄孩子,显得略微清瘦了些,眉眼间带着几分浅浅的病气。

云锦婳轻轻叹了口气。

四年前,她带着安安和念念假死逃生,自在的过了段好日子。

但安安因着胎里带出来的病,常年泡在药罐子,身子每况愈下。

两个月前,云锦婳耗损心头血为两个孩子占命,那命盘却将她的心狠狠揪住了。

女儿念念卦象极好,可自出生便体弱的安安命盘上却显出早夭之象。

这叫她如何接受?

借着顾卿婉生母弥留之际,想见亲女的由头,云锦婳正好带了安安回京。

她眼眶微微湿润,只盼这一次,能找到给安安续命的天灵地宝。

......

安国公府,此刻四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登门道喜之人络绎不绝,纷纷前来恭贺安国公如今中年得子,喜获麟儿。

而跟这些人比起来,云锦婳就显得寒酸许多了,两手空空,还带着一个裹着白裘的小娃娃。

门口迎宾的管家望了一眼,顿时便变了脸,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嫌恶道:

“哪里来的打秋风的?这可是安国公府!来人,还不把这两个穷酸货给丢出去!”

云锦婳一愣。

要知道,顾卿婉身为安国公府的嫡女,即便是几年未曾归府,这府中的老管家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不认识她的脸才是。

除非......

有人授意,不许她进府!

云锦婳看着脸涨的通红的管家,又扫了一眼几个手拿棍棒的彪形大汉,冷笑一声:

“我不就出府几年,你们这些瞎了眼的狗奴才就不记得主子了?”

门口的骚动很快引起过往宾客的注意,管家心中一急,他可是收了徐姨娘的好处,要把顾卿婉拦在门口的!

他一咬牙,大喊一声:“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只要把这女人打闭嘴了不就行了!

打手们迅速冲上来,云锦婳却是不忙着动手,而是先拍了拍安安的小脑瓜,凤眸一凛,示意他站远点。

安安瞅了眼,为他们默哀三息,然后扯扯云锦婳的袖子,眨眼道:

“知道了,娘亲你可要下手轻点哦。”

至于你要问担不担心?

不存在的。

安安小大人般忧心忡忡地望着这据说是他外祖父的门口,自家娘亲若是一个没控制住,把门给拆了可怎么是好啊!

见安安已经熟练地躲远,云锦婳也没客气,这几年休养生息,她早已将昔日的功力恢复了七八成。

她出手迅疾,夺过其中一人的木棍。

再只听见“砰砰”两声,几个家丁只觉眼前一花,身上顿时来一阵剧痛:

“痛痛痛!”

“哎哟!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霎时间安国公府门口横七扭八地躺倒了一片,**声此起彼伏。

云锦婳却还像没事人似的,把玩着一根沾着血迹的木棍,冲着吓得两股战战管家微微一笑,问道:

“怎么样?现在我能进去了吗?”

“逆女!”

骚动惊动了堂内正在招待宾客的顾覃,他匆匆跑出来,一看到云锦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谁准你回来的?给我滚出去!”

云锦婳面无表情,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父亲大喜,女儿怎好不回来恭喜一二?”

她如今成了顾卿婉,自然将安国公府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安国公府原是没落了下去,奈何顾卿婉生母万氏,堂堂郡王之女,愣是看上了顾覃这种惯会哄女人的纨绔。

这才让安国公府再次挤入京城勋贵之流。

但两人恩爱没多久,顾覃便抛下了万氏,抬了一门又一门妾室。

可怜那万氏,日夜郁郁守在小院里,生生守出了病......

“我顾覃没你这个女儿!”

顾覃一想到这蠢货在自己大喜日子丢脸,气直接不打一处来,阴着脸上前扬手,朝云锦婳狠狠劈了下去:

“四年前,你就丢尽了安国公府的脸,我没打死你就算不错了!现在你还想回来?门都没有!”

众人哗然,纷纷鄙夷。

当年顾卿婉追着翊王跑时,闹出的笑话可谓是惊天动地。

好比当街拦轿,半夜爬翊王府......

总之数不胜数。

但最骇人的是,她竟敢翻入翊王的别院,偷看这位活阎王沐浴,差点被翊王府的侍卫活活打死!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围观看戏的众人竟是开始拍手叫好:“打!打死这孽女!”

下一刻,云锦婳左手微动——

“砰!”

“哎哟喂!我的腰疼死了!**,你竟然还敢躲?!”

顾覃突然崴了脚,狠狠摔了个跟头,灰头土脸的,狼狈趴在云锦婳的面前。

身后的下人赶紧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把顾覃扶起来后,他心头火起,骤然再瞥见云锦婳身边四五岁大的孩童,脸色顿时铁青,怒骂道:

“好啊顾卿婉,你还带了野种回来?来人,把她们给我赶出京城!”

话音一落,不等下人动手,云锦婳冷下了脸,骂她可以,但安安不行!

云锦婳将木棍重重往地上一杵,青石板顿时开裂。

她扫视众人:“不怕死的,尽管上。”

四周顿时一片死寂,只余风声潇潇。

云锦婳轻撩眼皮,冰冷的目光紧盯着顾覃,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子不教父之过,我从前那般模样,父亲你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从小你就将我丢给一个低贱的ji子教养,连府里的中馈都交给她,试问,哪家有这种ji子教养嫡女的规矩?”

说着,她顿了顿,挑眉轻哼道: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父亲,我如此愚笨跟你脱不了干系,您要赶我走,那真的比畜生都不如了呀!”

“噗——”有人笑出了声。

云锦婳像是没听见,一本正经继续道:“父亲,这是那ji子姨娘曾教过我的话呢,您觉着也很有道理吧?”

“你!”

顾覃万万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还敢隐晦骂他是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