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查账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只是偶尔还会吹起寒风。

一场春雨,洗去了冬日的严寒。

“咳咳……”颜溶月自贵妃椅上醒来,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夫人。”冬梅将面盆端到颜溶月面前,将帕子递到颜溶月手中。

颜溶月木讷地盯着铜盆中自己的倒影发呆。

她,重生了!重生在传来“亡夫”死讯的第四年。

看着倒影中的自己鲜活的模样,仿佛那个操劳一生含恨而死的自己只是梦境一场而已。

“夫人……你受风寒了。”

冬梅见颜溶月一脸病容,便要出门寻大夫来。

“冬梅!我没事,扶我前往账房去。”

颜溶月披上狐毛大衣,抱了个汤婆子,在冬梅的搀扶下往账房走去。

一路上,所有的丫鬟下人都纷纷向颜溶月施礼,颜溶月只是淡淡地点头。

“夫人,今日是什么风将您给吹来了?”账房先生提溜着一双精明的眼睛,低着头谄媚道。

“怎么?齐先生,没什么风本夫人便无权来查看账目吗?”

颜溶月不怒自威,前世那几十年的威压让账房先生不禁冒出冷汗:这少夫人身上怎么有太夫人的影子?

“那还不将账目全都呈上来!”

“是……是……”

面对态度强横的颜溶月,齐先生只得恭恭敬敬地将账本悉数搬了出来。

“若齐先生无事,便退下吧。”颜溶月翻阅着账本,淡淡地吩咐道。

“这……少夫人,可是账目有何出入?”齐先生擦了擦头上了冷汗,试探地开口。

颜溶月轻挑眉眼,翻阅的动作一顿:“怎么?齐先生莫不是在害怕什么?”

“不敢不敢……少夫人,老奴在府中已有三十余年,若是老奴有何私心,老夫人也不会容许老奴在府中养老了。”

齐先生两股战战,生怕说错一句话便惹得少夫人不高兴。

见颜溶月没有要留自己的意思,齐先生便弯着腰从账房之中退了出来,面色凝重地朝着老夫人的宅院走去。

齐先生碰到老夫人院中的春桃正要往老夫人房中送茶水,急忙拉着春桃压低声音道:“春桃,你去禀告老夫人,少夫人查账去了。”

春桃闻言,端着茶水走得更快了。

齐先生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挪步到账房门外,凑着一双耳朵对着门内。

“夫人,这账面上可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冬梅歪着头,看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有些头疼。

“哪家账房之中没有糊涂账,只是……”颜溶月葱白细长的手指停在一处支出上面。

“外族家的亲戚,为何还要我们楚家出钱接济?还是每月都是一百二十两银子!”

“难道我们楚家是做慈善的不成?”

“还是说楚家如今阔绰了,能将我的庄子和店铺还给我了?”颜溶月冷笑一声。

当年颜溶月前脚踏入楚家的大门,后脚赵国便和契丹交战,不到半月便传来楚老将军和楚家四子战死沙场的消息,唯有楚家老三楚清明混在死人堆里,抹了同袍的血才苟活下来。

赵国战败,须向契丹进献大量钱财珠宝,楚家自然必被追责。

楚家百年底蕴一下子被抄了个底朝天楚清明也锒铛入狱,楚家一下子便没了顶梁柱和依仗。

楚老夫人一下子死了丈夫和儿子,一下子头痛病犯了,卧病不起,大夫人削发进了尼姑庵,二夫人整日忧郁,闭门不出,三夫人丈夫入了大牢,每日不停地奔波,四夫人不想当寡妇改嫁了,只剩下最小的颜溶月,撑起这上有老下有老的侯府。

幸好当时颜溶月的嫁妆还未充入公中,因此得以幸存下来。

为了维持楚家忠义侯的门面,颜溶月忍痛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供养楚家一家老小。

可如今这账目颜溶月不查不知道,这每月一百二十两的支出,竟然从三年前便开始了!

“少夫人,这项支出老奴是向夫人请示过的,夫人您是知道的。”

颜溶月当然知道,只是当时她无暇顾及这件事情,这也不过是老夫人巧立名目的把戏罢了,真正得到银子的,是那一对在榆柳村的“苦命鸳鸯”。

“齐先生,您来得正好,最近本夫人想开个布庄,有些不必要的支出便停了吧。”

“楚家最近也要节衣缩食的,这一百二十两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生活开支了!”

“若是不停的话,恐怕先生的工钱都要结不出来了。”颜溶月故作遗憾道。

“这……”齐先生迟疑了一下:“老奴记下了。”

颜溶月轻扯了下嘴角:“那便麻烦先生了!”

“若是布庄赚了钱,本夫人会给先生涨工钱的。”

听到涨工钱,齐先生眼睛都亮了亮,腰弯得更低了:“谢少夫人,老奴会尽快操办此事的!”

“那本夫人便静候齐先生佳音了。”颜溶月轻笑一声,便在冬梅的搀扶下离开了账房。

“咳咳……”颜溶月捏着帕子轻咳了几声。

“夫人,是要回房休息吗?”冬梅一脸焦急,若是少夫人倒下了,那整个侯府便倒下了。

颜溶月摇摇头:“春色正好,又怎能辜负春光?”

“雇辆马车,随我出去逛逛。”

“是。”

冬梅将颜溶月搀扶到贵妃椅后,便匆匆出门了。

“夫人,夫人……”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冬梅便跑着进屋来:“夫人,您才奴婢方才出门遇到了谁?”

冬梅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

“老夫人?”颜溶月抬眸,若有所思道。

听到颜溶月的答案,冬梅那得意洋洋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少夫人,您也太聪明了吧!”

“马车雇好了吗?”

“**,您对老夫人要去哪一点都不好奇吗?”面对颜溶月平静如水的模样,冬梅很是不可置信。

“好奇什么?咱们的马车跟上老夫人不就行了?”

“跟……跟上老夫人?”冬梅诧异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再晚一点,便跟不上了。”颜溶月出声提醒,冬梅方如梦初醒,搀扶着颜溶月坐上了马车。

“呕……”马车突然急停,颜溶月胃里一阵翻腾。

“**,酸枣。您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舟车劳顿了吧。”

“外面什么动静?”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冬梅急忙询问车外的情况。

“回官家,是月王爷在巡街,路边追随王爷的姑娘将街道给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兵都在维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