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来生共白头
『舒儿,你没事吧?』
说着回头对芝兰说:
『快传府医,给你家主子看看。』
他扶着我,来到软榻上,拿了软枕垫在我的身后,轻轻地为我盖上薄毯。
我见他如此体贴,不禁心下内疚,为自己身为**却从未认真回应过他的感情而内疚。
『殿下,多谢你费心了,我没事的。』
『只是,殿下,何时能解了我的禁足,容许我去外面喘口气,我保证,我不会乱跑的』
我满怀期待又略带忐忑地看着他。
太子笑了笑:
『舒儿多心了,之前是因为舒儿身体抱恙,本宫才命你独居在此。』
我心想,抱恙是假,囚禁我是真吧。可是我不能忤逆于他,只能低眉顺眼敛去一肚子心事。
府医很快就来了,隔着丝帕替我诊脉,府医左手换了右手,神色莫测。
我担心自己莫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绝症,紧张地看着太子,又看向府医:
『如何了?府医,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府医抬头看看我,瞥见太子目光凉凉地看着他,立马低下头:『良娣受惊了,最近恐有些气血虚弱,吃几服药调理一下,没有大碍。』
太子对府医摆摆手:『那快去开方子』
又命芝兰:『好好照顾你家主子,不可马虎。』
说完,他柔柔的目光看向我:
『舒儿好好养着,按时喝药,本宫还有政务,先去处理』
『殿下慢走,我这里不用焦心的。』
一行人离去后,我在殿中,喝了药便沉沉睡去。
直到,腹中绞痛袭来,疼得我直冒冷汗。
朦胧间,我隐约见到芝兰慌慌张张地进来又出去,引领着太子和府医进来,在我昏过去之前,我好像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了。
我睁开双眼看到的是太子拉着我的双手,胡子拉碴地靠在床边,他睡得很熟。
我能清晰地看清他卷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出一片散不去的乌青色,心下感动万分。
我抽出被他紧握的手,不想却惊醒了他。
只见太子难掩激动的神色:
『舒儿,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殿下,我病了很久?』
『你昏睡了三天了』
说着他扶起我,给我倒了杯水,喂到我嘴边。
他的温和令我有一瞬间的悸动,想他以太子之身屈尊降贵照顾我,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愧疚的情绪。
『是舒儿让殿下担心了』
芝兰听得声音,端着清粥从门外进来:
『主子,您终于醒了。殿下这三天不眠不休,一直照顾你。您现在喝点粥吧?』
我点点头。
『殿下也一起用点?』
『好,本宫陪舒儿一起用膳』
生病几日,如今觉得气虚乏力,我软软地靠在床上,芝兰想要喂我,被太子拦住。
『本宫喂你吧!』
『这……』太子令芝兰退下,我不敢直视太子火热的目光,忙伸手端过粥碗:『我自己来吧!殿下自去用一些。』
『不着急。舒儿此次大病初愈,定要好好将养』
我疑惑地抬头:
『殿下,舒儿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会睡这么久?』
『你就是忧思过重,加之气血虚,以后好好进补,没什么大碍的』
说着又吩咐芝兰去传府医进来:
府医低垂着脑袋给我诊脉后说:
『良娣的身体,亏虚重了些,若以龙之血肉辅以补药,假以时日,定会痊愈。』
我疑惑,何为龙之血肉,正要开口,只见太子挥手命府医去抓药了。
他将我的碎发一并挽到耳后,声音轻柔,令人如沐春风:
舒儿只管养病,剩下的交给本宫。
这一分钟,我无比信赖眼前的人,微笑着点点头。
养病的日子里,每日都要喝药。
芝兰端来药碗时,我闻着那一股带着腥甜气息的苦药,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药啊,怎么这个味道如此奇怪,我都喝了多日了,药里的腥甜只增不减。芝兰解答了我的疑惑:
『主子恕罪,不是奴婢要隐瞒,如果主子想知道,不如在晚间移步殿下的书房,一看便知』
于是,我在月色如水之时,在芝兰的引领下来到太子的书房,赫然见到了令我心头大为震动的一幕。
太子正在府医的指示下,从手臂处划开一道口子,那口子仿佛是旧伤一般已被人切开多次,鲜血顺着手臂流入一只白玉碗中。
原来,我每日进补的药,所谓的龙之血肉,是太子殿下的鲜血。
『殿下,您为什么要对舒儿这么好』
『不过是一点血而已,只要舒儿康健,本宫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就这么凝视着我,我无法再让自己蒙蔽双眼无视他对我的真心,心下感动,我不顾一切地扑进太子的怀里抽泣。
太子擦干我脸上的泪珠,他的神色是那么认真,认真到我没有一丝怀疑。
我与他的感情日渐升温,他来落玉轩的次数更加频繁了,与祁安的前尘往事如同陈年旧梦慢慢消散,如今,我兑现了自己对太子的承诺,不再想起那个人。
而太子常常在我们独处时,叹息:
『舒儿,现在的我们,令我感觉不真实,真怕哪天舒儿就离我而去了』
我靠在太子的怀里,道:
『殿下是人中龙凤,天下女子无不为之倾倒』
『可是,本宫所求的也只是舒儿一个而已啊』
他的额头轻轻摩挲着我的发丝,语气里满是怅然。
我仰头看着太子,每日与我朝夕相处的是眼前的太子,只见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眼含深情地看着我,这一瞬间,我冰封已久的心,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慢慢向他打开,我想我是爱上他了,爱得不可自拔。
四
如果在那个艳阳天,我没有听到令我神魂俱灭的话,也许我们会一直过着令府中众人艳羡的日子。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命芝兰提着食盒,里面是我亲手炖的百合银耳。
近日秋燥,芝兰提议,炖这一盅汤,给太子送去。
待走到后花园的假山处,听得深处有人在窃窃私语,我以为是太子府里的小厮和丫鬟,抬脚就要带着芝兰离去。
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定住脚步,命令芝兰停下,我慢慢靠拢假山:
『良娣的身子,以后还能有孕吗?』
是太子,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是担心我日后不能为他孕育子嗣吗?
心想,他真是为**心良多,转身便想离去。
又听得府医的声音传来,令我顿住脚步:
『回殿下,良娣上次落胎,月份较小,且,这几月以来一直好好调养。日后于受孕,应无大碍。』
『那就好,一个死鬼的孩子有什么金贵的。祈安的身后,你处理干净了没有?』
『殿下放心,他喝了臣的药,出城才发作,已经抬去乱葬岗,现下恐怕尸骨无存了。』
尸骨无存?我被震惊得如遭雷劈,步步后退,不想踩到树枝发出声响,假山后传来『谁』,府医和太子相继露面。
我怒目而视,看着府医:
『你说,落胎?是什么意思?』
府医不敢抬头看我,经得太子同意便匆匆离去。
太子含笑过来拉着我的手:
『舒儿听错了,这是上哪里去。』
远处的芝兰见状,不明所以,上前忙说:『殿下,主子正要给您送汤呢!主子说,近日入秋了,喝这个正好润肺,主子可有心了,亲手做的。』
太子闻言,难掩激动道:
『真的吗?舒儿,是你亲手为本宫做的?』
我退后一步,认真地问道:
『请太子回答我的问题,落了谁的胎?』
他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被我捕捉到了。
回想上次昏倒前的自己,月信好像久久未到,我沉思在对祈安的思念里而未察觉。
我看向身侧低头不语的芝兰,她应该是最早知情的吧!我的近身婢女。
『是不是,我与祈安的孩子?』
我仔细打量着太子的神色,不想错过他半分的表情。
『上次我昏迷三天,你们都说我是气血虚弱而病,其实,是你让府医给我开了落胎药?对不对?』
见他不言语,我更加确定心中猜想,嘶吼道:
『你们合力骗了我!』
我悲痛欲绝,心脏仿佛被人用钝器击打一般。
在我已经忘却年少的爱恋,满心是他的时候,却让我遭此当头一棒。
身为太子,他有他的骄傲,要打掉我与祈安的孩子,甚至杀了我,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一个一边说着对你好、爱你的人,转身却用最惨烈的方式将你凌迟。
我不死心问道:
『祈安呢?他是去从军了对不对,对不对?』
我多希望能听见他说是,这样我就可以有理由选择原谅他。
太子抿着嘴,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有他在,你李舒永远也看不到我。』
『你永远不会对我真心相待,我堂堂太子,整个天下都是我的,而你,心心念念的却永远是那个奴才』
他的面目渐渐狰狞,眸光瞬间阴狠:
『我怎么可能容许他还活着,让你日日惦念?』
『你们竟然还有了孩子?』
『那个倒霉玩意儿能随他同去,是我给你们最大的恩赏。』
我不敢相信,太子竟然藏得这么深。
『所以,你对我的一切好,都是装的吗?』
太子上前一步,掐着我的手臂继续说道:
『你婚前失贞,嫁给我后,还和他藕断丝连,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步步紧逼,狠戾的神色令我转身就想逃走。
只见他从身后几步向前,将我扛在肩上,奔回了落玉轩。
一路上引来周遭的侍卫和丫鬟侧目,也被他一声『滚』吓得忙跪下低头,不敢言语。
他一路狂奔,胸中似有万千怨恨,将我狠狠丢在寝殿的床上。
丫鬟们战战兢兢地看着犹如阎王一般闯进来的太子,纷纷吓得躲到门外。
他一步步靠近我,面上如同索命的黑白无常,阴暗万分:
『舒儿,我自身为太子以来,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是你逼我的』
我看着他不断近前,害怕得往床角缩去,哭着说:
『殿下,是你答应了要放他走的啊!』
『为什么你要出尔反尔,』
只见他冷笑一声:
『我放过了呀!是他没福气走出上京。』
『是你,是你杀了祈安……是你』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我恨他,更恨自己无知。
我天真的以为,他真的会放祈安离开,是我太天真了,我的天真,害死了祈安。
如果那日我没有与祈安在房中消磨光阴,也许他早就离开去建功立业,说不定还有回来见我的一日。
而今,孤魂野鬼,连同我们的孩子,也一同消失在天地间。
我死死咬住唇瓣,咽下一肚子的悔恨。
太子上前捧着我的脸,眼底流露着分不清真假的深情:
『舒儿,我是真心爱你,也盼着你真心实意留下来。如今,我们之间地阻碍没有了,你可以恨我。但是,能不能给我机会,走进你的心?』
『你杀了祈安,杀了我的孩子,你还妄想得到我的心?太子,你是在做梦吧?』
闻得此话,太子变得癫狂起来,喃喃道:
『是不是像祈安一样,占有你的身子,就能得到你的心?怀了我的孩子,你就会爱上我,那么舒儿,我也会,我也会啊!』
他一把扯烂我的衣裙,不顾形象地将我压到床上,如同野兽一般啃咬着我的肩膀、脖颈,胡乱地吻着我的唇瓣,致使我一度不能呼吸。
待寻得机会我重重地咬向他的唇,一股腥甜在口中蔓延,让他停下动作。
头上的发钗早不知道掉到了何处,凌乱的头发混合着我的泪水,仇恨和屈辱令我在这一瞬间想立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