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仙药是虫卵。

虫卵孵化后,会牢牢吸附在人的丹田,纤细黏长的触手,蔓延在人体的奇经八脉。

修士是这批黏虫的培养皿。

他们给它提供养分。

而它反哺以超越常人的能力。

可……为什么修士们浑然不觉?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身体里有这些怪物?

知道,他们默许了这种共存……好恶心。

不知道,那就是黏虫操纵他们……同样让我无法接受。

我想,我得逃!

先保住性命,再逃!

本来,我只想一逃了之。

哪怕隐姓埋名。

可那一天,我听到了整个村的死讯。

父母在我年幼过世,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白鹤村的村民,在我眼里,和亲生父母也没甚两样。

所以,「白鹤村杀干净了吗」这句话——

令我震在当场。

我浑身都僵住了,躲在灌木丛后一动不敢动。

我清楚记得,这是来蓬莱山的第三个月。

我捏着新发的弟子令牌,兴冲冲地去找二师兄祁莫,想向他打听,山下最近的集镇,哪里酒最好喝。

趁机套出附近地形。

而此时,在我眼里,风流倜傥的二师兄祁莫,正轻笑着擦拭长剑。

慢条斯理道:「杀干净了,一个没留。包括管啸妻子和她那尚在腹里的孩子。」

祁莫「啧」了声:「一百多号人呢,累死我了,所以最后干脆用冰刺了。」

温厚的大师兄魏旻,则用一种我极为陌生的口吻冷漠道:「确定都死透了?」

祁莫斜睨了他一眼:「当然,我出手向来不留后患。」

他将滴血长剑擦干净,满意地佩回腰间。

笑嘻嘻地道:「可别让小彤知道了,我可不想让宝贝师弟恨我。他要是讨厌我,就没人陪我破禁偷喝酒啦。」

魏旻:「无事,先瞒着。等他筑基后,再告诉他。」

「是啊,等到那时候,他就理解我们了。修仙者不需要七情六欲,更不需要红尘软肋——唉,可惜师弟筑基太慢了,否则就是他自己亲手杀亲证道了。」

我牙齿都是颤抖的。

用力捂住嘴,不敢逸出声来。

可是惊慌和绝望的泪,还是不住地漫出眼眶。

脚步走远了。

我死死按着另一只手里,白玉令牌,指骨泛白。

上面的「蓬莱」二字,讽刺无比。

是修仙灵山吗?

为民***吗?

为何要杀死无辜的人?

管啸是村长,也是我的大伯伯,离去前笑呵呵地拉着我的手,说咱们村以后要出大人物了,还说他孩儿出生,是要央我这个「仙长」取名的。

那时,他幸福地注视妻子六个月的孕肚。

恐怕没想到会死在三个月后,他的孩子还没诞生。

他们——凭什么要被你们杀死?!

凭什么说,是替我杀死的?!

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

荒谬可笑——

而且。

等到筑基期,我就理解他们了?

这是何意?

一丝凉意爬上我的背脊。

似乎「筑基」意味着,我会变成一个自己都无法理解和认同的怪物。

我松开捂着嘴的手,强忍着呕吐的欲望。

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我永远也不可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