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阮苏荷 第25章

秦峥的步子大,不高兴的时候,两条长腿迈得更开。阮苏荷被他拽着手腕,放风筝似地拖到楼梯间。

妇产科的楼层高,来这的基本都是乘电梯,楼梯间空无一人。

秦峥松开她。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反射在光洁的镜片上,遮掩了他眸中的情绪。

但也只是遮掩。

“阮苏荷和赵廷琛可能有个孩子”这件事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秦峥鼻尖的空气都是浓稠到难以呼吸的。

却不知这种事情应当如何开口。

何况以阮苏荷的伶牙俐齿,“你居然愿意为赵廷琛做到这种程度”这句话,难保不会被嘲讽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冷傲如秦峥,是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那种被嘲讽的境地的。

于是出口的话就成了,“你不是说陪朋友来的?”

“啊?”阮苏荷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是你的名字?”

秦峥逼近一步,尖头的意大利手工雕花皮鞋踩在地上,也像踩在阮苏荷的心尖尖里。

阮苏荷垂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又将两人之间缩短的距离拉回原样。

“这个是我个人的私事……应该跟裴律师……没有关系。”

“私事?没有关系?”秦峥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助理,你的工资是我在发。我刚刚把你调过来,你就要休产假,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秦峥咄咄逼人,但正如秦峥所说,她的工资现在是秦峥发的,她没有资本和秦峥对抗,“抱歉,裴律师。您放心,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一句话坐实了秦峥心中的猜想。

“是么?”冷笑似是从胸腔中震颤而出,秦峥金丝眼镜上垂落的链条颤了两下,语调里带着轻飘飘的刻薄,“赵廷琛呢?这种检查,要你一个人来做?”

“……我已经28岁了,来做些日常的检查……”和不过是上司的异性,光天化日讨论这种话题,阮苏荷耳根都红了,“有什么问题嘛?”

“没问题。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日常检查,为什么要去8号诊室?”

阮苏荷很少生病,这种大医院更是没怎么来过。因此不知道这家医院妇产科的六七八三个诊室,是专门做产科检查的。

可阮苏荷就算不清楚,也能从秦峥类似讯问犯人的语气中感觉到不舒服。

“……这和裴律师没有关系。工作我不会放下,其他的,就不劳裴律师操心了。”

她不想再留。

明明秦峥也陪着苏妍来医院,怎么她来医院就这么大的罪过?

一点都不公平。

“阮苏荷!”

“姐!”

颜可的唤声冲淡了秦峥语气中的怒气。

小姑娘从人来人往的走廊拐进来,挽住阮苏荷的手臂,“你们走得这么快?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

说完又往秦峥那边探探头,压低声音,“这就是你在诊疗室里面问的问题里,那对情侣之中的男的?”

外人面前的秦峥又恢复了冷面冷清的模样。

“长得确实不错,比我们圈里很多顶流都俊。就是穿得太古板了。”颜可上下打量了秦峥一遍,“姐,你喜欢他?”

“别乱说。”阮苏荷掰过她的脑袋“我们走。”

走了两步还是气不过,蓦然转身,拍低一点颜可头上鸭舌帽的帽檐,冲秦峥道:“我今天是来陪她做检查的,她的职业不适合用自己的名字挂号。我就说这么多,你爱信不信。”

说完拉着颜可,雄赳赳气昂昂,留给秦峥一个昂着头的背影。

楼梯间里的阳光好像突然有了色彩。

秦峥伸出手,手上还有残存的,阮苏荷手腕上的,雨后青柠的香气。

隐约想起,阮苏荷说过,她绝不撒谎。

冷凝的五官依旧线条坚硬,只是褪去了冰冷。

手机在口袋里响起,是苏妍的来电。

秦峥接通,只说了一句,“我马上来。”

*

“阿姨一直在找你。”苏妍在诊室门口等着,见了秦峥,柔柔说,“看你刚才在8号诊室那里,是在等清歌嘛?她没事吧?”

“嗯。”

秦峥简短回答。

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在等阮苏荷,还是阮苏荷没事。

苏妍咬了咬唇,不再言语,跟在秦峥身后,进了诊室。

已见白发的女人见到两人进来,笑容灿烂绽开,热切招呼着,“这是我儿子和未来媳妇儿,医生你有什么事,跟他们说。”

“阿姨……”苏妍脸上浮起一抹薄红。

“妈。”秦峥眉心蹙起。

“好好好,年轻人比我这老年人还害羞,不说了。”裴母摆手,佯作投降,“医生你说,老婆子出去转一转,这么长时间在医院里,消毒水味闻着不舒服。”

医生点头表示应允。

待裴母出了门,医生把影像打印出来放到秦峥面前,“目前看来,情况不乐观。”

“你母亲已经是卵巢癌晚期。这本来就是女性三大癌症之一,治愈率非常低。早期没有发现,现在有向盆腔脏器转移的趋势。”

“老太太年纪大了,手术的话,风险比较高,后续化疗也比较难熬。建议家属考虑清楚,尽早拿定主意。”

医生的声音影影绰绰的,听得不甚清楚。

从来思维缜密的大律师,耳中却一阵嗡鸣。

秦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门诊大楼。

医院的后花园,苏妍正陪着老太太散步,摘下花坛里一朵玫红色的蝴蝶兰,别在裴母耳边,逗得老太太合不拢嘴。

“欸,景安,你看小妍给我别的这朵花,好不好看?”裴母特意捋了头发,凑到秦峥面前。

“……”秦峥把那张诊断单收好,“好看。”

“好看?”裴母嗔了他一眼,亲热地去拉苏妍的手,“小子从小就不会夸人,看那表情也不像是觉得好看的……”

“妈。”秦峥加大了音量,把对面的两个人吓一跳。他收拾了表情,尽量说得不着痕迹,“我给您办了住院,调理几天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