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李,你觉得一个能够在彩票开奖之前就知道中奖号码的人,会是什么人?”

彩票开奖直播已经结束,指挥大厅也已经回归最初的模样,忠实地呈现着军队分布和武器装备状态信息。

但袁方霆的注意力却难以集中在上面,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手中便签纸的内容以及徐行说过的话。

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问起老搭档的想法。

老李皱着眉思考了片刻,不确定地回道:“卖彩票的官方人员?”

“……卖彩票的……”袁方霆哑然失笑,“还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呢。”

“但如果他是卖彩票的官方工作人员,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呢?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串号码呢?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知道这串号码会是十几分钟之后开奖开出来的?”

“难不成是想向我揭露福彩彩票的黑幕,想让我去上演一出反腐大戏?”

“这跟我也不搭边啊!”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老李也是唉声叹气,显得很纠结:“既然不太可能是福彩官方工作人员,那他是怎么知道彩票中奖号码的?总不会是他能预测未来吧?!”

预测未来……

袁方霆回忆着徐行在电话中说过的【敲门砖】的话,心想着这或许就是真正的答案。

只是内心更深处,却难以说服自己去接受这样毫无依据的说法。

预测未来?

这真的不科学啊!

指挥大厅内,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不时有汇报声响起。

“报告!已查到徐行的进一步信息!”

“报告!已定位到徐行的手机位置!”

“报告!检测到徐行出现的监控画面,他在彩票店写了一串数字……数字内容,与刚才直播摇奖的号码一致!”

“报告!已对徐行的手机进行监听!”

“报告!徐行正在使用手机拨打电话,联系人显示为‘刘老板’!”

军情指挥大厅,俨然已经变成了[徐行信息综合收集处理大厅]。

每一句高声响起的报告中,总能听到[徐行]两个字。

让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神秘行动的全新代号。

只能说……

他们还真猜对了。

在袁方霆此刻的心中,[徐行]二字,可是比神秘行动还要更加神秘的存在。

随着各种信息的不断汇聚而来,徐行的过往和履历,被完完整整地呈现在袁方霆的面前。

徐行就如同被扒光了衣服一般,完全透明、毫无遮拦。

但,徐行的信息越透明,袁方霆就越困惑。

因为他完全无法将调查报告上的这个透明人,和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人对应起来。

给他打电话的徐行,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般,说出的话、做出的举动,都让袁方霆难以理解和揣测。

此刻,听到汇报徐行正在给另外一个人打电话,袁方霆瞬间就来了兴趣,如同抓到了什么线索一样。

他倒是想知道,徐行到底要干什么!

“给我查一下这个'刘老板'是什么人?”

“是!”技术员领命,很快便给出了结果,“刘老板全名叫做刘东强,是川城祥林路‘丧葬一条龙’店铺的老板。”

“嗯?”袁方霆眨巴眨巴眼睛,跟老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重复道:“丧葬一条龙???”

……

开奖过后五分钟,彩票店内发出一声巨大的尖叫。

老板娘捧着玻璃柜上写的彩票号码,发出了诸如“**!”、“妈呀!”、“我滴那个乖乖!”之类的哀嚎,引得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

老板娘也不在乎这些异样的目光,站在门口手舞足蹈、又蹦又跳,如同百爪挠心一般。

曾经有一份泼天的富贵摆在她面前……

算了,也不算摆在她面前。

毕竟那个男人来买彩票的时候,彩票已经无法下注打出来,就算号码是全对的也买不了!

这么一想,老板娘更加玉玉了。

泼天富贵从她眼前飘过,她匆匆一瞥,却是摸也摸不着。

“你说他这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后来,面对过来询问这件事的两个军人,老板娘惆怅地问了一句。

“呃……”在军事指挥大厅经历了全程的小陈,表示很难回答。

总不能说徐行就是故意的吧?!

徐行知道彩票中奖号码,但是他没买彩票,而是将号码故意告诉他们的袁上将……

这事,也太离谱了。

见两个军人都没说话,老板娘更加忧郁了。

或许五十年后,当她老得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会想起今天这一幕,还会郁闷地拍着大腿坐起来,然后觉得心底空落落地。

当然,前提是,她能活到五十年后。

一个月后,惊悚游戏降临。

如果老板娘运气不好,被选中进入游戏,那他可能会惨死在丧尸、僵尸、猛鬼、凶兽、甚至是人类的残杀中。

如果她运气足够好,一直没被选中,那也大概率会被惊悚游戏惩罚的灾难席卷,被奔腾而出的怪物和诡异吞噬而亡。

这不是诅咒。

这不是危言耸听。

这是在一个月之后,每一天都在上演的现实!

国不再国,家不是家,和平安宁全被撕碎,人间化作炼狱!

徐行必须阻止这一切。

这是他作为重生者的宿命。

……

“刘老板,晚上好呀,我又来找你买钱纸了。”

想要官方彻底相信自己,并且为自己离谱到极致的话而发动举国之力,还需要一段时间。

徐行也不打算浪费,打算先把自己手上的钱全部烧了再说。

“谁啊?买钱纸?”刘老板的声音很迷惑,像是还没睡醒一般,“嘿,今儿真是稀奇啊,白天有人买钱纸,晚上还有人来买钱纸……咋的,万亿大冥钞在下面不吃香了?”

“……”徐行挠挠头,“有没有一种可能,白天买钱纸的是我,晚上买钱纸的还是我呢?”

“……哈哈哈哈”刘老板尴尬地笑了几声,假装自己认出人来了,“原来是你啊,我就说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熟悉呢。怎么,兄弟还有需求,不过我这可没有钱纸卖,我能找到的白天也都给你找了,实在是……”

“三十万!”徐行打断刘老板的话,“我买三十万的钱纸!”

“实在是没……”刘老板听到[三十万]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猛跳,说出的话连忙来了个大转弯,“实在是没问题啊!!”

“只要兄弟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明天一早就要,用车给我送到指定地方。”徐行补充了下要求。

“没问题!没问题!”刘老板胸脯拍得超级响,“顾客就是上帝,别说送到指定地方了,就是让我给你烧都没问题!”

诶?

还有这种服务?

徐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钱纸必须自己烧的才算,还是别人给自己烧的也算?

如果别人可以给自己烧,那操作余地可就大了。

正好,明天拿刘老板做个实验验证一下。

“行啊,明天你就帮我一起烧吧。”

啊?

刘老板人突然傻了。

他只是习惯性口嗨吹下牛逼,没想到徐行还当真了。

但这个时候,说出去的话又不能收回,已然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

三十万啊!

那可是三十万啊!

赶得上他这“殡葬一条龙”两年多的收入了!

要是赚到这一笔,他在家里的地位那可真就翻了天了。

老婆不仅不敢给他脸色看,还会乖乖躺在床上,摆出十八般姿势等着他!

只是要他老刘烧纸,又不是拿他老刘烧纸,怕个球!

这一票,干了!!

……

军情指挥大厅。

袁方霆默默监听完徐行与刘老板的电话,眉头再次皱成一个川字。

他感觉自己今天都快成了一个怨妇了,眉头就没舒展过。

但不愁不行啊。

原本想搞清楚徐行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现在,更加懵圈了。

钱纸?

那是什么玩意儿?

“放在其他地方可能不太好理解,但是如果联系起这个殡葬店刘老板的身份……”

“钱纸,指的应该是祭祀时候烧的那种纸钱。”

老李农村出生的,对一些传统习俗还有些印象,立刻联想起来。

“祭祀?”袁方霆继续皱眉,“这咋又跟祭祀扯上关系了?”

“报告!”这时,通讯员示意有情况,“徐行又在打电话了,通讯人是他的母亲。”

“继续监听,汇报具体情况。”袁方霆无力地挥了挥手。

过了一会,通讯员汇报了相关情况:“徐行跟他母亲说明天要回老家,他母亲觉得有点意外,因为他母亲觉得这个时间徐行应该还在工作,所以家里祭祖的事情并没有通知他……”

“祭祖?”袁方霆眼睛一亮,像是捕捉到瞬息闪过的线索,“难道徐行购买钱纸就是要回去祭祖?”

“但是就算是祭祖,有必要买三十万的钱纸吗?”

袁方霆喃喃自语,陷入思索。

通讯员在一旁欲言又止。

“有情况就说!”老李敲了敲桌面。

“是!根据刚才电话中监听到的信息判断,徐行对明天祭祖这件事感到很意外,事先应该并不知道….…”

“也就是说,徐行购买钱纸这件事,和祭祖本身没有联系。”

“只不过,在电话里,他或许是为了打消母亲的疑虑,顺水推舟地接受了祭祖的安排而已。”

袁方霆听完叹了口气。

得。

思路又陷入死胡同了。

但这次,袁方霆只是失神了片刻,便重新燃起斗志。

他要把这件事,当成一场战争来看待!

“王侗军!”

“高姚!”

大厅一角,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跑步出列。

“到!”

袁方霆下达命令:

“你们两个去和刘老板接触一下,假扮成殡葬店员工,明天跟随运钱纸的车辆一起,去到徐行身边。”

“我要你们就近监测、控制和保护徐行,必要时可以透露身份!”

“是!保证完成任务!”两名军人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陈文典!”袁方霆继续下令。

技术员小陈站了起来。

“你去那个彩票店,调查一下具体情况。”

小陈领命:“是!”

老李好奇问道:“去彩票店干嘛?我看了下徐行在彩票店内写的号码,跟电话里告诉你的是一模一样的啊。”

“就是一模一样的。”袁方霆敲击着便签纸,感觉思维正在慢慢变得灵活起来,“就是一模一样的才奇怪啊。”

“从监控上来看,徐行进入彩票店没有买彩票,只是为了写这组中奖号码。他甚至还刻意向监控摄像头展示了一下,像是知道我们会去看一样。”

“但是如果只是传递这串号码,那根本没必要这样做,因为他已经在电话里将彩票中奖号码告诉我们了。”

老李思考了一下,发现的确如此。

“那你觉得,他为何要多此一举?”

“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一种可能。”袁方霆脸色凝重,“徐行他想让我们看的,不是写在便签纸上的彩票号码……”

“而是彩票店老板的反应!!”

“当彩票开奖以后,一串能够中一等奖的号码就摆在老板的面前,你觉得老板会有什么反应?”

“反应?”老李代入老板的角度想了想,猜测道,“他会先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然后会感觉到懊悔和愤怒,最后会感到空洞和无能为力……”

“这种足以改变人生的富贵从她眼前溜走,会让她一辈子都觉得郁闷和空虚的!”

“是啊!就是这种感觉啊!”袁方霆望着大屏幕,眼神却有些空虚,“我猜,徐行就是想让我们去感受这种空虚和悔恨!”

“他想告诉我们的是,他手上,就有足以改变我们人生的泼天富贵,如果我们没有把握住,就会像彩票店老板那样,用一辈子来空虚和悔恨!”

听着袁方霆的话,老李慢慢瞪大了眼睛。

他想说“开什么玩笑!”,但又想到徐行提前十分钟给出彩票中奖号码的“预测未来”,又觉得这好像不是不可能的事。

徐行这个名字,在他们的心中,陡然增加了极其沉重的分量!

就在两人心潮起伏的时候,通讯员再度报告情况。

“报告!徐行又再打电话了!”

“这次的通讯人是……”

不需要通讯员汇报,袁方霆已经知道结果了。

因为,这次,响起来的,正是袁方霆自己的手机。

这一刻,整个指挥大厅寂静无声,唯有手机嗡嗡嗡地震动。

袁方霆深呼吸三下,然后接起电话。

“徐行你好。”

“我是袁方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