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到做完清宫手术被推出手术室,秦菡月还没能从意外怀孕又意外流产这个跌宕中回过神。

护士将她推回到病房,要做住院登记:“1703床秦菡月,你的家属在吗?”

秦菡月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眼神失焦,没听到护士说话。

护士又重复一遍:“秦菡月,你的家属呢?”

另一个在调整输液瓶的护士,忙回头说:“给我吧,我来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她就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都给我了,说直接登记直接扣费,她没……”

秦菡月嘴唇微动,接上护士的话。

“我没有家属。”

消毒水的味道涌进她鼻腔,她慢慢蜷起身,失去孩子的事情越来越深刻,她吸了口气,呼出时,眼眶毫无征兆地冲出大片眼泪。

她没有孩子了。

清宫手术伤身,秦菡月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三天。

第四天,霍隽尧终于给她打电话:“秦秘书,旷工这么多天玩够了吗?够了就到‘西宫’来。”

男人的背景音里有劝酒声,模模糊糊还有一个稚嫩的女声,她动了动唇,想说她在医院。

霍隽尧重复:“秦、秘、书。”

他生气了。

秦菡月咽下了要说的话,连出院手续都没来得及办,急匆匆打车去了私人会所西宫,连妆都是在出租车上简单画的。

下了车,她一边涂口红一边往里走,问接待的侍应生:“碧云的霍总在哪个包厢?”

侍应生抬起头,第一眼就被女人惊艳到,愣了三秒,才忙说:“霍总在A001包厢,我带您过去。”

秦菡月颔首,跟着他到了001包厢,她敲了两下门以示礼貌后,便直接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郁酒味,冲得胃里直犯恶心。

她还没看清有哪些人,就听到男人声线冷懒道:“秦秘书来了,让她陪你们喝,别为难初入职场的小姑娘了。”

客户哈哈大笑:“秦秘书,你说你,干嘛那么听话,让你来你就来,瞧你家霍总,多偏心啊,舍不得新欢被我们灌,就要你来喝。”

秦菡月扫了一圈便明白眼下的状况,目光落在了霍隽尧左手边的女孩身上。

她没见过她,女孩却知道她,不知所措地说:“菡月姐,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霍隽尧便打断:“不用道歉,如果不是因为她无故旷工,今天这个局,本就应该她来的。”

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照顾和偏心。

但霍隽尧,冷面冷情,何曾维护过谁呢?

秦菡月多看了两眼那个女孩。

二十二三岁,扎着马尾辫,穿着规规矩矩的连衣裙,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场所里,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小白兔,十分惹人怜惜。

秦菡月抿了一下唇,然后挂上笑脸走过去:“徐总怎么又喝上了,小心您的肝~”

秦菡月身为碧云集团的首席秘书,长袖善舞,一场灌酒宴,被她三言两语扭转,哪怕还是喝了几杯红酒,但已经比最开始那个不醉不归的架势好得多了。

只是,霍隽尧全程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

一片闹哄哄里,秦菡月的耳朵捕捉到男人磁性的嗓音,对女孩轻声说:“困了?等会儿先送你回家。”

这样温柔的声音,秦菡月跟了他三年,从来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