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就见一个断了右臂,佝偻着背的老人家站在盯着她。
我认得,这是当初我手下的一个伙房兵。
只是不知为何,这兵会出现在摄政王府。
而且才三年不到,他为什么会苍老成这个样子?
我心中微酸,哑声道:“我不是秦将军。”
老人家浑浊的眼打量着我,最后苦笑着摇头。
“怪我老眼昏花,姑娘的背影跟秦将军实在是太像了……”
他眼底满是怀念。
我唇畔微颤,忍不住问:“可大家对秦将军的死拍手称快,都说她女扮男装祸乱朝纲……”
“不是!”老人家急切打断,“哪怕是女儿身,秦将军依旧是大启最好的将军!”
我张了张唇,想说什么。
却又见老人摇了摇头转身离开:“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居然,还会有人记着自己的好。
我伫立在寒风中缓了缓,最后还是忍不住去了秦将军府!
看见那熟悉又破碎的牌匾时,我眼眶一酸,差点狼狈的落下泪来。
被叶铭潇戳破女儿身之前,将军府威名赫赫,门庭若市。
如今我站在秦家门外,却只觉得看见了一处荒宅。
偶尔有百姓路过,都朝着秦家吐口水。
“呸!将女人送进军营,妄图霍乱大启的贼子!”
“听说要不是秦瑾钰夺权掌兵,北境早就被定下来了。”
我听着,心口疼的几近扭曲。
却无从辩解。
若是当初没有和叶铭潇互生情愫,我又怎么会被戳破女儿身?
是我害了将军府,连累得阿爹年迈却无法颐养天年。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寒风又起,片片雪花带着冷意侵入骨髓。
我红着眼收回视线,正要离开时。
身后猛然传来踏踏马蹄声,来人甚至未曾下马,便这么直直的进了将军府!
我心口发紧,赶忙跟上去想要进府。
却被门口的黑甲侍卫拦住:“吴总管正在秦家宣旨,善闯者斩!”
吴总管是陛下的贴身太监。
我一愣,便听尖锐细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突厥屡屡犯朕北境,令罪臣秦峥勋率军五万出征北境,将功折罪!”
我脸色一白,指尖嵌入掌心。
阿爹已经年迈,何况他方才为了杀叶铭潇,早已身受重伤,又如何能再去北境?
此刻唯有叶铭潇能阻止这一切!
我当即便掉头,匆匆忙忙回了摄政王府。
抵达时,已经深夜。
一进***,便看见叶铭潇站在院中,九蟒玄袍上积满了落雪。
他凝望着一株桃树,凤眸中似是落寞又似是怀念。
可怀念谁呢?
那株桃树是当年我和叶铭潇亲手所植,甚至树干上还刻着秦瑾钰与叶小宝长长久久。
我心口止不住的发疼,强按情绪走进去:“王爷为何忧愁?”
叶铭潇回过头来,目光发沉:“你说你曾和秦瑾钰有过交集。”
我掐紧掌心:“是。”
叶铭潇喉结滚了滚:“那她……可有跟你提起过我?”
我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我没答,叶铭潇却又兀自笑了。
即便叶铭潇笑声清朗,可我还是听出了一股苦涩,连带着我的心也不住的泛苦。
我忍不住问:“王爷可是对秦瑾钰有愧?既然有愧,就该向陛下上奏,阻止秦老将军上战场!”
“毕竟他已年迈,北境的苦寒他如何能受得住?”
话落,叶铭潇周身气势骤沉。
他陡然拔出腰间长剑,凛冽的剑尖直指我。
“家国大事,岂容你一个妾室随意置喙,是何人在指使你打听军情?”
质问声中带着威压,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我缉拿!
我精神紧绷,正要行礼回话。
就见叶铭潇横剑,直直抵在我脖颈:“若是有一句假话,欺瞒本王,你今日就不必活了。”
兵刃上的冷意侵入我的肌肤。
之前被叶铭潇一剑封喉的恐惧和痛苦有涌上来。
我脸色苍白,止不住发颤。
可现在生死相关,我只能赌一把。
赌我死后,叶铭潇留着我的尸身精心照顾,是对我不舍。
赌叶铭潇看着我留下的遗物时时怀念,亦是对我有情。
我垂在身侧的指尖捏的发白:“王爷,若……我说秦瑾钰还活着呢?”
可下一刻,叶铭潇的冰冷的声音寸寸湮灭我的期望。
“若秦瑾钰还活着,本王就再斩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