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记得给皇后备好避子汤。”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冰冷,阮锦婳凝着那黑色的药汁,端了起来。

入口丝丝甜味,阮锦婳却觉得是她喝过最苦的药。

宫人收了碗:“皇上真是看重娘娘,连一碗安神药都要亲自吩咐御医呢。”

阮锦婳喉间涌起腥意:“是啊····…真好·····”

屏退了下人,阮锦婳倒在了榻上,暗中招来太医。

太医把完脉,眉头紧锁:“娘娘,您忧思过度,身子早已油尽灯枯……”

阮锦婳心已了然,缓缓闭上眼。

“皇上事务繁杂,不必告诉他。

“是。”

这一病就病了一个月。

他再未踏进过凤藻宫。

他早就算计好,不让自己有他的孩子,原来这就是命……

可她,不信……

中秋,大秦皇宫。

宫人高声唱喏:“丘兹使者到——!”

阮锦婳竭力压下喉间的咳嗽,目光落向九龙座上一身玄色龙袍的秦圣凌。

年前,丘兹突然大举进犯,被大秦精兵退敌百里之外。

今日便是丘兹使者来访,自是为了和谈之事。

礼乐声响起,一行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美貌女子,眉目不见怯畏,自有一股明媚大方。

阮锦婳眸色一怔。

这副模样……倒像极了刚与秦圣凌成婚时的她。

她不由得看向秦圣凌。

男人眼底掠过抹讶异,停住了饮酒的动作。

殿前,使者行礼:“今日向秦皇献上我丘兹最尊贵的公主乌兰绮,以示丘兹之诚意。”

阮锦婳浑身一震,握紧了杯子。

秦圣凌笑道:“此乃本皇之幸。”

遥遥举起杯子:“今后大秦与丘兹世代交好,再不起刀兵。”

群臣山呼万岁。

阮锦婳端起酒杯送至唇边,抬起的衣袖挡住了脸上的落寞。

宴后。

凤藻宫。

阮锦婳看向桌上亲手做的糕点,本来是给秦圣凌预备的。

今日中秋,按例应是她侍寝的日子……

阮锦婳抬眸,正好看到天上的圆月。

“但愿人长久……”

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心口微凉。

侍女云枝正想安慰,突听宫人通报:“皇上驾到!”

阮锦婳微怔,旋即跪下:“恭迎皇上圣安。”

秦圣凌绣着金线的墨袍下摆从她眼前掠过,没有停留。

阮锦婳心间涌上涩意。

曾几何时,秦圣凌也会亲手将她扶起,嗓音秦柔:“昭昭不必行礼。”

昭昭是她的闺名。

可她已经想不起来秦圣凌上次唤她昭昭是什么时候了。

秦圣凌坐在榻上:“皇后起来吧。”

视线掠过桌上的糕点,他却仿佛没看见:“今日事务繁杂,朕来得略晚,以后不会了。”

阮锦婳喉间微涩:“皇上国事为重,不必特意过来。”

闻言,秦圣凌皱眉:“还在生气?”

阮锦婳垂眸掩去眼底神色:“臣妾不敢。”

生气?她怎么敢?

哪怕两年前她才刚知晓秦圣凌不过是利用她给夺嫡之路增加筹码。

年少的相知相爱……尽是算计!

她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将她卷入棋局的人……

沉默间,秦圣凌上前牵住她的手:“你是朕的结发妻子,朕不会亏待你。”

阮锦婳抬起眼,正好对上秦圣凌的眼神。

昔日年少的秦情已经全然消失,只剩下一片冷漠。

秦圣凌揽住她的腰身,往内室走去。

烛光摇曳,一刻贪欢。

半夜时分,阮锦婳猛地被惊雷吓醒。

身旁的被褥冰冷,秦圣凌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一慌,掀起被子下榻。

转过垂花门时,就见秦圣凌已经理好冠服,正由贴身宫人给他系上玉坠。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冰冷:“记得给皇后备好避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