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陆景昀带我到中医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发懵的。

我看着面前的老爷爷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陆景昀蹲下身,俯视着我:

「别紧张,我陪着你。」

我原本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几分。

周医师和蔼可亲地看着我:

「小姑娘别紧张。」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着急恳求我出山,原来是为了你啊。」

我看向陆景昀,原来他当初学习中医是为了我?

陆景昀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依旧淡淡的:

「师父,请您一定要治好然然的腿。」

周医师瞪了他一眼:

「你这是在怀疑为师的医术?」

陆景昀难得地认怂,蹲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周医师让我躺在床上,随后拿出针灸包。

我有些紧张,这七年,我一直都在尝试康复,多少苦我都吃过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我仍然愿意相信陆景昀一次。

陆景昀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周医师拿着银针在我的腿上扎了几针,细细碎碎的痛让我感到有些不真切。

良久,周医师才拔出针来,眉头紧紧地皱着。

我更是紧张极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医师和陆景昀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都是些专业术语,我听不懂。

但是我看着陆景昀喜笑颜开,内心也安心了许多。

等到陆景昀推着我离开,我才缓过神来。

-

陆景昀说起话来都是带着笑意的,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

「我师父有把握能够治好你的腿,但是接下来你可能要吃苦了。」

我笑着摇摇头:

「没事,我不怕吃苦。」

陆景昀眉眼含笑:

「这段时间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我笑着点头,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掌心。

到家之后,陆景昀推着我进了客厅。

我笑着招呼他坐下,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语气淡淡:

「你一个人住不会不方便吗?」

我回答道:

「我不是一个人住。」

还没等我继续说,陆景昀就接话道:

「那和谁住?陆深吗?」

我笑而不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直到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过重了,才挠了挠头,努力找补着:

「你现在年纪还小,不适合婚前同居。」

我如实说道:

「小叔叔,我今年二十五岁了。」

陆景昀的表情恍惚,最终才念道:

「是啊,你都二十五了。在我记忆里,你还是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我给他倒了杯水,耐心解释着:

「我爸妈给我找了个住家保姆,照顾我的饮食起居,现在她应该去买菜了。」

我明显感觉到陆景昀的如释重负,没有多言。

陆景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聊着:

「那你还画画吗?」

我心头微颤,握住手掌心,随后摇了摇头。

等到保姆阿姨回来了,他才放心离开。

6-

日子如流水般流逝,陆深频繁出现在某博的热搜上。

我这个冲浪达人,看着有关他的词条——

#陆家太子爷高调示爱周氏中医传承人#

#陆深与周若安订婚,强强联合#

我看着词条,内心止不住的好笑,周氏中医传承人?

当初周氏后代无人愿意学习中医,周医师不想让百年医术失传,才破例招了陆景昀。

真是什么都敢拿出来吹啊。

我关上手机屏幕,听着门铃响起,连忙推着轮椅打开了门。

我原以为是陆景昀,却不曾想是不速之客——周若安。

周若安手里提着精美的包装袋,柔声说着:

「沈然你可真够厉害的!利用我师兄的人脉,请我爷爷出山。」

我听着周若安将“我”字咬的很重,似是宣誓**。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你爷爷有正式收你为徒吗?」

周若安面色难看,阴阳怪气道:

「不知道你手上的伤疤还疼吗?」

「三个月之后就是我和深哥的结婚宴,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掌心淡淡的疤痕。

那是高二的时候,周若安用美术刀在我手中狠狠划了一刀。

只是因为我画画天赋异禀,在美术比赛上压过了她的风头。

周若安见我面色不自然,表情愈发得意:

「沈然,你还不知道吧?我怀孕了。」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你就喜欢和我争,现在你拿什么和我争?你那双再也站不起来的腿?」

我被气的浑身发抖,但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才勉强挤出几个字:

「你就不怕你做的那些事报应在你的孩子身上吗?」

我始终想不通,分明我从未招惹她,却要受到她的欺凌?

周若安护住肚子,满是得意:

「你又能奈我何?报警?可是警察给我定罪了吗?」

我的心不断往下沉,当初周若安使的手段都是阴的,从不给人留下把柄。

无论是言语暴力还是身体上的摧残,都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就连老师和警察都拿她没办法。

我紧紧握住拳头,周若安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当初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受到深哥同意的。」

我听着她的话,窗外的阳光晃了我的眼,让我觉得不真切。

当初我被周若安欺负得不成样子,甚至想过从教学楼一跃而下。

是陆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陆深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安慰我。

我才有勇气活下来往前走。

可是现如今就像阳光下的泡沫,轻轻触碰就碎了?

我伪装许久的淡然在这一刻被她击碎:

「你说什么!?」

周若安扬起得逞的笑容,一如往常:

「你凭什么以为深哥会对你用情至深呢?当初我做的一切都是深哥默许的,只为了他能够英雄救美,让你对他一见钟情。」

我听完周若安的话,只觉得心脏被酸涩的情绪填满。

高中三年,我都活在周若安的阴影下。

那天当窒息感袭击我的时候,我在想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陆深就是在那时救下了我,宛如神邸。

从此我一见钟情,苦苦追求。

这么多年,我的真心和爱意就像个笑话。

我眼中蓄满了泪水,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陆深:

「你还是个人吗?」

陆深满脸心疼地搂住周若安,嗓音硬邦邦的:

「当初是我抱歉。」

「可如今我必须对若安负责。」

我只觉得全身寒凉,顺手拿起桌上阿姨擦桌子的抹布扔在他的脸上:

「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陆深将抹布扯下,目光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你和我二叔也未必坦坦荡荡!」

我气的浑身直发抖。

下一刻,我看见陆景昀快步走到陆深身后,怒气十足;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这些话?」

陆深对陆景昀很是敬畏,瞬间气势蔫了许多。

陆景昀很不客气地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陆深闷声冷哼。

周若安站在一旁,吓得不敢说话。

陆深似是不服气,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

我气的浑身直发抖,见周围的邻居都打开门来看热闹,连忙叫停:

「小叔叔我腿好痛。」

陆景昀即刻停下了手,朝陆深骂了句:

「你要是再不管好你的未婚妻,别怪我不客气。」

7

说罢,陆景昀推着我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我一言不发,陆景昀的目光却落在我的头顶。

我想起刚刚陆景昀揍陆深的模样,不由得弯了弯眼眸。

认识陆景昀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揍人。

陆景昀从包里拿出几包中药:

「这些中药每天让阿姨熬好,你一定要喝完。」

我无奈地摇摇头:

「阿姨家里有事,回家去了。」

陆景昀接话道:

「那我每天熬好给你送过来。」

我含笑点头,那就意味着每天都可以见到陆景昀了。

陆景昀抿着唇一言不发,目光如炬:

「沈然,你变了很多,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被戳中了心事,眼泪含笑:

「我们都七年没见了,我当然会变。」

陆景昀小心翼翼地看向我:

「三个月后他们要办婚礼了,你去吗?」

我手顿了顿,嘴角扯出无奈的笑容:

「去干嘛呢?大闹一场,让他们颜面尽失?」

陆景昀接着从包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资料:

「难道你不想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么?」

我拿起资料,随意地翻看了两页,里面的内容不堪入目。

多是陆深背着我和周若安厮混的照片,再往后翻,则是当初周若安欺负我的一些证据。

我看着先是心痛,随后止不住地落泪:

「小叔叔,你是怎么查到的?」

当初我报了警,验不出伤,想查监控,但是校方说监控坏了。

我想追究到底,可是我的父母怕事情闹大,不肯继续追究。

曾经我求助陆深,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原来不是无能为力,而是不想去调查。

陆景昀小心斟酌着:

「我回来之前就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后来听你说周若安霸凌过你,我就去学校调查了。」

我抱着那叠资料,哭的眼睛都肿了,最终才抬起头:

「谢谢你,小叔叔。」

陆景昀握着拳头放在嘴边作咳嗽状:

「你还是叫我陆景昀吧。」

我弯了弯眸,之前我喜欢跟在陆景昀身后跑,总是叫他哥哥。

只是后来和陆深在一起了,才改口叫小叔叔的。

我点了点头:

「可是你为什么会帮我?」

陆景昀沉默了会儿,不咸不淡地开口道:

「因为我看不惯渣男。」

我噗嗤一笑,觉得陆景昀和以前也不一样了。

不过也是,陆家内斗很是严重,更何况陆景昀和陆深的爸爸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我接着往下翻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体检报告。

我的手微微颤抖,仔细翻看:

「这是什么?」

8-

陆景昀浅笑一声,从我手中接过体检报告,言简意赅:

「陆深的。」

我看着上面黑色加粗的“无精症”,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之前我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从未迈出这一步。

所以当周若安怀孕的时候,没人怀疑不是陆深的孩子。

但是现在陆深竟然有无精症,那周若安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抬眸看向陆景昀,尽是疑惑。

陆景昀抿唇微笑,随后耐心地解释着:

「这是我安排的一次体检,原意是为了让家里人心安的。」

「只是我没想到会查出这个结果。」

我笑意盈盈:

「我知道怎么做了。」

-

三个月如流水般流逝,在周医师的妙手下,我的腿逐渐恢复了知觉。

而陆景昀每天准时到我家报道,日日熬中药,替我推拿。

陆景昀也请了专业的护工帮我复健。

虽然很痛,但是我心里总是念着要争口气,倒也不觉得难熬。

这段时间我忙着复健,陆景昀则是继续收集资料。

到了婚礼前夕,我已经能够站立了,只是不能久站。

当我站在陆景昀面前,他的眼里闪烁着欣慰的笑容:

「还不错嘛,才三个月你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笑了笑,看着桌上准备的厚厚的资料:

「这还不是承蒙你的照顾吗?」

陆景昀点点头,将资料叠好放在包里,朝我伸出手:

「走吧。」

我笑着点点头,穿着陆景昀准备好的衣裙,仰着头:

「今天的这一切都让我来亲自处理好吗?」

陆景昀点点头。

而我满怀着激动乘车到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