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比姐姐先上前一步,摸摸这个又瞧瞧那个,像极了没见过世面,两个都喜欢、

难以取舍的模样。

我把它们俩一左一右戴好,俏生生地问姐姐:[姐姐,小画戴着好看吗?」

姐姐把他们全都扯下来,怒不可遏:柳如画,东西是送给整个相府的,你妆奁

里珠宝首饰够多了,就非要与我抢这两支吗?」

我瞬间柔弱委屈起来:「姐姐平日里舞刀弄枪,妹妹还以为,姐姐当是不爱装扮

的。都是难得的宝物,给了姐姐也是可惜。妹妹就想着…….]

「你想?你想的就是太多。就你那身子,也不怕压得抬不起头来。穿金戴银也要

有那个福气才行,别刚走个两步就累昏了。」

我爹这个人精适时出现,把一个偏心的老父亲刻画得淋漓尽致:「够了,知道你

妹妹身子不好,你还与她说这种重话。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

接着我爹把东西从姐姐手里抢过来塞给我,然后疾言厉色地对姐姐呵斥:「你有

一句话说得对,赏赐是给相府的,本相才是相府的主人。大好的日子,不许再欺

负你妹妹。]

我面上委屈可怜,心里乐开了花。来呀来呀,都是我的。有本事就把两个皇子一

起嫁给我,我不嫌多呀。

这件事情传到宫里,听说皇后娘娘气得摔了一整套茶具,贵妃娘娘破口大骂,说

我们两个都是贪心不足的蠢货。

我喝着姐姐炖的补汤,餍足地眯起眼睛:「蠢货?哎呀,多么可爱的称谓。」

然而即使气成这样,两位娘娘也没有放弃儿子的终身大事。

三月三女儿节,我和姐姐应诏进宫赏桃花。说得好听,只怕我们才是那枝头上待

赏的桃花呢。

不过没关系,她们出什么招我并不在意,因为本来抢金簪这一出也不是闹给她们

看的。

只是意在向皇上表明,我们柳家绝对没有参与争储的心思。

两位娘娘争斗多年,都恨不得先下手为强,可礼物居然由同一个人同时送到相

府,来的又偏偏是陛下身边的内侍。

圣上这是摆明了要坐山观虎斗,更是想看我们柳府的态度。

柳家女注定是要归属皇家没错,所以皇后和贵妃才都希望是自己这方得到柳家支

持。

但是站在皇上的角度来看,他老人家却未必愿意两个儿子以姻亲和当朝权臣相

佐。

不然陛下一纸婚书早就赐下来了,哪里还用得着两位娘娘又是及笄赐礼、又是佳

节赏花,这般费心试探。

果然,入宫那日,领路的宫女只把我们带到一方小亭子近旁便退下了。毫不意

外,亭子里正是大殿下和三殿下。

看来是都不肯给对方独处的机会,以致狭路相逢。

他们拿着一幅题画诗的卷轴,在讨论些什么,发现我们走近,声音陡然增大,每

句话都意有所指。

「皇兄,传闻这卷轴价值千金。你说是这上头的诗更好,还是这画更妙呢?」

大皇子重重叹气:「这诗虽好,但意境太刚强了些,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还是

这画更美。」

他还敢嫌弃我姐姐?把握不住就承认自己没能耐,他的喜欢值几个钱?

故作高深地以物喻人,觉得自己很幽默吗?写文章时不见他有如此巧思。

三皇子也上赶着讨嫌:「此言差矣,这画虽美,到底单薄了些,我无福消受,还

是这诗更有韵味。」

姐姐声音虽小,却一字不落传进我的耳朵:「不过赏他口饭吃,还真点上菜了?

也不怕撑死。」

我听见姐姐握拳的指节咯咯作响,如果不是顾及身份,今天这两个兄弟没一个能

站着的。

我按住姐姐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反正不会有结果的事,何必浪费那么多心

力?赶快脱身就是了。

玩暗语多没意思,我非帮你们挑明了说。毕竟我是多么天真无邪不做作,从来不

会遮遮掩掩。

我及时出声,直勾勾盯着三皇子,眼泪一颗颗落下来:「幼时与殿下相交,如画

感念至今,原来不过一厢情愿罢了。如画纵然福薄,何至于被殿下厌恶至此?」

其实我们也只在七岁时见过一面,三皇子万万想不到我竟然对他[一往情深]。

他对我们姐妹俩未必有男女之情,只是要挑一个有分量的妻子,两相权衡,他选

了姐姐。

刚过了抢金簪的事,所有人都觉得我和姐姐不睦。他刚才踩我的面子,也不过是

想讨姐姐欢心。

可他现在一定悔不当初,认为如果他不多此一举,原本是可以通过我跟柳府建立

联系的。

[如画妹妹,我绝没有轻侮之意…….]

[如画并非恬不知耻,既然被殿下不喜,还有何颜面留在这里?]语毕,我拉着

姐姐掩面而去。

出宫门进了马车里,姐姐替我仔细擦着脸上的泪痕:「你也是,何必为了这种人

做戏哭闹?

我就着茶顺下丸药,反问道:「有效又快,何乐而不为呢?再留下去听他们胡

扯,你就忍不住要打人了。莫非姐姐是嫌我这做派给你丢人了?」

姐姐微嗔,瞪我一眼:上兵伐谋。只要能达到目的,示弱不过是手段而已,有

什么丢人的?我是怕你哭坏了心肺。」

「我又不是今天才病的,要死早死了,这辈子要比命长是比不过你。别瞎操心

了,该仔细想想婚事。」

姐姐瞧着我,不由叹气:「是啊,现在圣上还愿意给爹爹三分薄面,等着一纸婚

书下来,可就由不得我们选了。」

总归脱离不了皇家,还要消弭圣上的猜忌。虽然陛下皇子众多,可是又能怎么选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