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到做完清宫手术被推出手术室,阮舒晚还没能从意外怀孕又意外流产这个跌宕中回过神。

护士将她推回到病房,要做住院登记:“1703床阮舒晚,你的家属在吗?”

阮舒晚望着惨白的天花板,眼神失焦,没听到护士说话。

护士又重复一遍:“阮舒晚,你的家属呢?”

另一个在调整输液瓶的护士,忙回头说:“给我吧,我来填,救护车送来的时候,她就把身份证和银行卡都给我了,说直接登记直接扣费,她没……”

阮舒晚嘴唇微动,接上护士的话。

“我没有家属。”

消毒水的味道涌进她鼻腔,她慢慢蜷起身,失去孩子的事情越来越深刻,她吸了口气,呼出时,眼眶毫无征兆地冲出大片眼泪。

她没有孩子了。

清宫手术伤身,阮舒晚一个人在医院躺了三天。

第四天,岑淮深终于给她打电话:“阮秘书,旷工这么多天玩够了吗?够了就到‘西宫’来。”

男人的背景音里有劝酒声,模模糊糊还有一个稚嫩的女声,她动了动唇,想说她在医院。

岑淮深重复:“阮、秘、书。”

他生气了。

阮舒晚咽下了要说的话,连出院手续都没来得及办,急匆匆打车去了私人会所西宫,连妆都是在出租车上简单画的。

下了车,她一边涂口红一边往里走,问接待的侍应生:“碧云的岑总在哪个包厢?”

侍应生抬起头,第一眼就被女人惊艳到,愣了三秒,才忙说:“岑总在A001包厢,我带您过去。”

阮舒晚颔首,跟着他到了001包厢,她敲了两下门以示礼貌后,便直接推门进去。

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郁酒味,冲得胃里直犯恶心。

她还没看清有哪些人,就听到男人声线冷懒道:“阮秘书来了,让她陪你们喝,别为难初入职场的小姑娘了。”

客户哈哈大笑:“阮秘书,你说你,干嘛那么听话,让你来你就来,瞧你家岑总,多偏心啊,舍不得新欢被我们灌,就要你来喝。”

阮舒晚扫了一圈便明白眼下的状况,目光落在了岑淮深左手边的女孩身上。

她没见过她,女孩却知道她,不知所措地说:“舒晚姐,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岑淮深便打断:“不用道歉,如果不是因为她无故旷工,今天这个局,本就应该她来的。”

任谁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照顾和偏心。

但岑淮深,冷面冷情,何曾维护过谁呢?

阮舒晚多看了两眼那个女孩。

二十二三岁,扎着马尾辫,穿着规规矩矩的连衣裙,在这个声色犬马的场所里,像一只误入狼窝的小白兔,十分惹人怜惜。

阮舒晚抿了一下唇,然后挂上笑脸走过去:“徐总怎么又喝上了,小心您的肝~”

阮舒晚身为碧云集团的首席秘书,长袖善舞,一场灌酒宴,被她三言两语扭转,哪怕还是喝了几杯红酒,但已经比最开始那个不醉不归的架势好得多了。

只是,岑淮深全程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

一片闹哄哄里,阮舒晚的耳朵捕捉到男人磁性的嗓音,对女孩轻声说:“困了?等会儿先送你回家。”

这样温柔的声音,阮舒晚跟了他三年,从来没有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