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虞安歌又想勾他。
他忽然就有些后悔拉她一把了!
正想直接把她从车里扔出去,他就看到,她从他身上拿开手,乖乖巧巧地贴到了另一侧的车门上。
真的,特别特别乖。
薄璟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乖的她。
他觉得她是想玩什么新花招,寒着脸喊了她一声,“虞安歌?”
她没有分毫的反应。
就那么贴着车门坐着,乖得要命。
极其完美的侧脸,带着淡淡的倔强与脆弱,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易碎与孤单,怪可怜的。
闻着她身上浓重的酒味,薄璟宴隐约意识到,她可能没耍什么花招,而是真醉了。
薄璟宴知道,她父亲虞绍宣醒来后,她母亲宋檀晚上都会去医院陪他。
她现在这副鬼样子跟失智了似的,把她自己扔在她家里,可能会出事。
为了不让薄糖糖哭,薄璟宴还是强忍着不耐烦,把她带到了他别墅。
虞安歌醉酒后的确特别乖。
她之前那次醉酒,就是乖乖地躲在一个角落里。
发够了呆之后,又默默地跳舞,不会打扰别人,酒品特别好。
“把自己洗干净,别弄脏床!”
薄璟宴瞧不上虞安歌,自然不会让她睡在他卧室。
他也不太想看到她这张脸,把她扔到客房后,摔下这话,他就抬脚离开。
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下意识转身,就看到虞安歌竟是下了床,踢掉脚上的鞋子,翩然起舞。
她跳的是《嫦娥奔月》。
故事的开始,嫦娥与后羿幸福美满,虞安歌的舞姿中,处处流露出无忧无虑的欢喜。
薄璟宴抬起的脚止不住顿了下。
叶南珣说的没错,舞蹈生的身体,是真的软。
比他想象中的更软。
她看着娇娇弱弱,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
她做这些高难度动作,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柔美,观赏性十足。
像极了曾经天真快乐的嫦娥。
只是故事的后来,生出了疼痛与波折。
后羿射日,得到灵药,激发了人心的贪婪。
趁后羿外出,有人冲进他跟嫦娥的小家,想夺取灵药。
嫦娥不甘心灵药被恶人抢走,吞下了所有的灵药,身体控制不住变轻,翩然奔向月亮。
虞安歌可以说是天才型舞者。
再加上后天足够努力、共情能力特别强,她的舞姿,与剧情融为一体,让观众也止不住沉浸在了这一场缠绵悱恻的故事之中。
被人夺取灵药、嫦娥不屈反抗那一段,需要十足的爆发力。
虞安歌动作变快,柔美的身体,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美丽,倔强,又带着不愿意被人得逞的孤绝。
让薄璟宴这位不近女色的佛子,都止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也是,他头一回看到虞安歌跳舞。
他知道她是歌舞剧院的首席舞者。
他之前一直以为,她能成为首席舞者,全靠当初虞家的富贵与力捧,没想到她真的有实力,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花瓶。
嫦娥奔向月亮那一段,虞安歌的舞姿中带着疼痛、眷恋、不舍,以及改变不了命运的无可奈何。
她今晚刚好穿了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
裙摆轻盈,随着她轻舞跃动,仿佛她真变成了嫦娥,要乘着风飞到月亮上。
她跳着跳着到了窗前。
看着随着她抬脚时扬起的裙摆,薄璟宴心中止不住生出了一抹恐慌。
他下意识伸出手,就轻轻抓住了她的裙摆。
待感受到掌心布料的绵软,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最讨厌失控,沉着脸甩开了她的裙摆。
下一秒,她却翩然转身,紧紧地抱住了他。
“放手!”
薄璟宴讨厌女人投怀送抱,他面色难看至极。
“我说过,离我远点儿!”
“玉兔,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还好沉,我都抱不动你了。”
之前排练《嫦娥奔月》,有道具玉兔。
虞安歌特别喜欢那只软乎乎的毛绒玩具兔,抱着玉兔跳舞那一段,她反复练习了好多遍,效果特别惊艳。
月宫中的那段舞,要表现出嫦娥的孤单、寂寞,以及对心上人的思念。
虞安歌最喜欢这一段,当然要跳完。
就是,她费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抱起“玉兔。”
似是要与不公的命运抗争,虞安歌较劲一般更加用力的抱住薄璟宴。
“玉兔,你真的太大了,我这样没法抱着你跳舞。你能不能变小点儿?”
薄璟宴不可能变小!
他面上皑皑霜雪倾覆,声音也是不怒自威的凛冽,“放手,我不是玉兔!”
虞安歌仿佛听不懂他的话。
忽地,她俯下脸,将整张脸都埋在了他心口。
委屈得要命。
“玉兔,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我跳舞了?”
“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跳舞。”
“我为了练好一个动作,摔倒了好多好多次,有一次特别搞笑,我脸着地,脸肿了好几天。”
“还有一次,我把自己腿摔骨折了,是不是好笨好丢脸?”
“其实练舞真挺辛苦的,可我就是喜欢跳舞,所以哪怕辛苦,也觉得很快乐。”
“可是玉兔,剧院不让我登台跳舞了。”
“就因为顾惊唐、梁明月讨厌我,剧院就不让我跳舞了。玉兔,你说是不是特别搞笑?”
虞安歌仰起脸看着薄璟宴,她嘴上说着搞笑,眼泪却止不住滚落了下来。
“玉兔,我其实……有些难过。”
“我没有做错什么,但又好像我做什么都是错。”
薄璟宴眉头蹙得几乎能夹死苍蝇。
他不喜欢女人哭唧唧。
可莫名的,他没推开虞安歌。
甚至,看着她眼泪一颗颗滚落,他心脏还有些闷。
他抬手,僵硬地擦了下她的眼角,笨拙哄她,“闭嘴!”
虞安歌没闭上嘴,她那张沾满泪痕的小脸上,忽然染满了疑惑。
“玉兔,你身上的毛呢?你毛怎么不见了?”
虞安歌一边说还一边比划,“我记得你身上长满了白色的、长长的毛,摸着特别舒服。你怎么会忽然变得光秃秃的,这么……难看?”
薄璟宴俊脸又开始下雪、结冰。
他刚才就不该哄她!
他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要长一身长长的白毛!
“你肯定是把毛藏起来了!”
虞安歌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就开始扯他身上的衣服。
“我一定会把你的毛找出来,那样我就能抱着你跳舞了!玉兔,你以前都是软软的,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硬啊!”
虞安歌用力戳了下他的胸肌。
薄璟宴额上青筋突突直跳。
不想她戳到不该戳的地方,他黑着脸钳制住了她的手,“把你手拿开!别碰我!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玉兔,你怎么变得这么吵!跟唐僧念经似的!”
“我知道了!”
虞安歌拧紧的眉头刹那舒展开,眉眼也止不住弯起,“这样,就不吵了!”
说着,她踮起脚尖,如同桃花盛放的红唇,就紧紧地贴到了他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