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伊文秀说的是一个月前她流产的事。

那应该是个意外。

陈柚本身例假不准,要不是那天流血她都不知道自己怀上过。

这事太突然,她不想告诉秦曳,以免多一个人难受。

后面也是伊文秀帮她打着幌子瞒了过去。

“没有的,妈,我们很好。”陈柚扭头看向洗手间,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他跟徐洛好像还在磨合期,一会甜蜜蜜一会起争执。

“那就好,但很好也要注意,你现在才出月子,不要太由着他,知道吗?”长辈絮絮叨叨,方方面面都会想到。

他以前的性子可能有点不管不顾,陈柚又不太懂拒绝,所以伊文秀提醒的没错,“我知道的,妈。”

“至少等半年才能重新要孩子,晓得不?”伊文秀絮叨着,洗手间里的声音也越发大。

陈柚站起来,害怕里面的声音再大些就要穿帮了,“我去帮帮他,洗个水果怎么这么久。”

她故意发出动静叫里面人知道她过来了,推开门的时候秦曳正好挂断了电话,眼里的烦躁还没散去,一眼看过来时显得特别疏离。

“你声音有点大,”陈柚指着外面,小声的,“我怕妈听到。”

他“嗯”了一声,情绪复归平静。

这趟来两人没坐多久,各自都有事要忙。

从医院出去,陈柚往自己车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小跑着追上他,“秦曳!”

他单手搭在车门上,一副没有太多闲暇的样子,“嗯?”

“你是去公司吗?”

秦曳淡声应了个“是”。

她被男人的态度整的很紧张,不自觉换了语气,“您桌上有份审批单放了很久,今天有空能看一下吗?”

陈柚是七年前校招进入秦曳公司的。

秦氏集团规模大,待遇优,平台广,是不少应届生挤破头想来的地方,当时的秦曳回国也才两年,还在商管部做业务总监。

陈柚应聘的就是他的秘书岗。

一堆人里,她背景算不得最优,但单亲家庭长大的她比同龄人更成熟,站在那儿不卑不亢的,被他看中了。

跟在他身边的头几年,日子过的是如履薄冰,缺钱的陈柚总担心哪天干不好就被男人辞退。

还好,七年过去,她接手了原先秦曳的位置,而男人子承父业也上到了总裁办。

走到这一步,陈柚知道自己付出了什么。

“我们整个部门为海澜山的项目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您给的流程期太短,那份延期申请我已经提交一礼拜了。”陈柚说话时没什么底气,声音低如蚊子呢喃。

“做不到就换人,说好的事为什么延期?”他态度敷衍,弯腰钻入车厢。

陈柚跟着俯身,双手扒在他的车窗上,“未开发的地段招商本来就难,我们提出的条件还非常苛刻,这点您是了解的......”

“想延多久?”秦曳垂眸,有点耐心告罄的意思。

陈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三周。”

“我考虑下,”他唇角勾着仿佛戏谑的笑,低头系安全带时忽然话锋一转,“晚上洛洛想请你吃饭,来不来?”车子启动,秦曳侧眸看她时目光稍冷。

这就好像是谈条件。

她给面子,帮着哄新欢,他才有回馈。

陈柚不太情愿,但还是点头,“几点?”

“七点,她大概会去楼上找你。”这要求让人觉得憋屈,秦曳或许也懂,但他现在只能顾及一个人的心情。

陈柚走时心不在焉的,回到公司后面对一双双巴望着结果的眼睛,也无法给出确切的回应,心情便很糟糕。

她忙着安抚部门人心直到下班,七点多到家时,却看见候在门口的徐洛,“你在等我吗?”

“是的陈**,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提示关机,所以才上来等的。”徐洛礼貌道,“你的炖盅可以明天还吗?我晚上炖牛腩得用。”

一经提醒,陈柚便想起答应秦曳的事。

看得出来,徐洛也很用心准备这顿饭。

“你用吧,吃完饭后我再带上来就行。”她打开门,把手机放在玄关柜上充电。

“谢谢你陈**,这个果篮你拿着吧,曳子今天从超市买了好多东西回来,我们两个人吃不完这些。”徐洛很懂礼尚往来的道理,说话又细声细气,是他喜欢的那一款。

陈柚静静转身,犹豫一秒后还是把果篮接下,“你很客气,”她把电话开机,看到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后,忽然望向人畜无害的徐洛,“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我拿他手机看的,想说这样不用他来传话。”徐洛跟她挥挥手,转身走进电梯。

下行的指示灯亮起,陈柚的表情也跟着淡了。

到了互看手机的地步,那几乎没有秘密。

在家稍作收拾后,她换了轻便的衣服,临出门时看见那个果篮,想了想,还是把它拎起来。

陈柚不常在家,只是不想这么好的水果被放坏。

等电梯时四下安静,她隐约能听见楼下喧闹,便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儿不太好的预感生出来。

楼下好像特别的吵。

他们住的是一梯一户,平日楼上楼下都很安静,光是秦曳跟徐洛怎么闹出这么大响动。

电梯到了下面,门开。

陈柚看到他家的大门敞开着,欢声笑语从里面出来,当然不止是两个人。

连自己的闺蜜杜白棉都在,手上举着小瓶白熊,聊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看到她过来,杜白棉一脸震惊的迎出门,“你怎么来了?”

“这话该我问的,”陈柚很尴尬,不知道自己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会来,他们呢?”

“我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杜白棉敲敲手机屏,“秦曳今早拉她进群,徐洛就在群里说想请大家吃饭,互相认识一下。”

她还以为这是徐洛客气单独请自己的,实在多心。

难怪秦曳觉着这事能抵上一笔单,确实太为难人了。

但徐洛热情,也是好意,来都来了没有折返的道理。

“说实话你来了我还挺难办的。”杜白棉从果篮里掰下两颗提子,“你说我现在是站你这边,还是站秦曳那边,”她竟然想的无比认真,“他们没心没肺,我不一样,我讲感情的。”

杜白棉自己开了家小咖啡馆,现在跟秦曳的公司签订了专供合约,一天好几百杯的大单!

虽然这还是陈柚牵线搭桥给介绍的业务,但说到底,秦曳才是背后付款的“大爷”。

陈柚硬绷着脸跟其他人打招呼,然后也开始在果篮里掰提子,“还是你好,到了关键时刻只有你会顾及我感受。”

“那当然,你心里知道就好,”杜白棉话没说完,忽然看到走过来的秦曳,表情马上舔起来,“诶我秦哥来了,快带新嫂子出来跟大家伙见见啊,这不得好好热闹一下!”

陈柚心里无语,却正好被提醒,于是挪了个身位,小心翼翼躲开他的视线。

不过她多虑了,秦曳没有看见她,只是在一群人的哄声下转向徐洛,目光宠溺又温柔。

他把徐洛揽在怀里,表情认真的介绍,“徐洛,你们以前也见过。”

“哇塞,好多年了吧,一点没变。”狐朋狗友顺势夸赞,逗的徐洛有些害羞,红着脸解释,“我跟他刚在一起,还没有公开,今天只是随便吃个家常饭,没有其他意思。”

秦曳看了她一眼,情绪浅的看不出是笑还是没笑。

角落的陈柚埋头吃提子草莓蜜瓜,一口塞得满满,显得自己不算太没事做。

寒暄过后大家伙上桌,开始闲话八卦日常。

席间徐洛举杯感谢大家捧场,说话时她笑容洋溢,跟秦曳耳语时忽然看了一眼陈柚的方向

陈柚心头一紧,很担心自己被cue。

还好,最终两人又聊去别的事,再次把她淡忘在角落。

她便也松了口气。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饭桌上的朋友都心照不宣,避开她前女友的身份,选择性将她忽略。

饭局结束时已经半夜,人们陆续离场,徐洛喝了酒,秦曳便叫朋友送她。

“我今晚不能留下来吗?”徐洛抱着他,有点黏人。

秦曳低头,模样也温柔,“现在不行,你爸妈不同意,会替你担心。”

他拜托友人时神情诚恳,是真心的替徐洛着想。

秦曳是个靠谱的对象,方方面面顾虑周全。

陈柚在旁边看着喧嚣散尽,慢慢的抬脚往楼梯走。

她没喝酒,却好像意识混乱。

走了没两步,声控灯忽然亮了。

后面的男声带着微醺的散漫,失却方才的严谨认真,“陈柚,你等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