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不会全都知道了吧?

谢逢吟突然停住了,我没反应过来,撞上了他的背:“哎呦。”

他转过身,神色晦明地盯着我。

我被他这眼神挠得心里发毛,低下头,眼神躲闪着,不敢同他对视。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谢逢吟屈着手指,挑起我的下巴,逼我抬头看他。

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有意思。”

我不明白到底哪里有意思了……

鼓起一股子气:“要、要杀要剐随便你!”

事已至此,我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他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大不了、大不了再把月老殿里里外外擦个几十遍!

周围全然静下来了,远处汽车的鸣笛声格外刺耳。

他阴恻恻地来一句:

“要你。”

13

我躺在床上。

心在狂跳,脸在发烫。

回来的那段路,我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完的。

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踩在棉花上。

谢逢吟到底是给我施了什么邪术?

他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啊!

好烦啊!

根本睡不着!

我从床底抽出之前背着抠门师父偷偷买的手机,向网友们请教:“问:死对头说要你,是什么意思?”

没多久,热心网友就回复:“既然是死对头,那当然是要你的命咯。”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

又来一条:“你死对头是不是处处和你作对,捉弄你,就喜欢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想了想,觉得甚是有道理,回了一个:“对!”

那方回复我:“这是幼稚小男生撩妹的把戏!姐妹,他妥妥是看上你了!”

幼稚小男生?

咦……恶心心。

他都几万岁了,我还没有一千岁呢。

我赶紧回复:“不可能!!!”

14

次日,天还没亮我就起床打扫月老殿了。

我拿着抹布,蹲在地上来回擦地板。

整夜没睡着,顶着两个黑眼圈,头晕目眩。

谢逢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我刚擦完的地板上踩来踩去的。

我在心里埋怨,一会儿弄脏了,又要怪我没擦干净。

这人就是,**。

果不其然,他开始指指点点:“这里没擦。”

我没好气道:“是你踩脏了。”

他愣了一下,缓了缓语气:“怪我。”

我怪异地看着他:“你还是谢逢吟吗?”

不会被什么妖孽夺舍了吧?

他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朝我的大脑门上狠狠地弹了一下:“傻。”

我捂着头,吃痛地叫:“你真的好烦啊!”

听见我这样说,谢逢吟的眼底染上一层不明的意味,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微微扯动嘴角:“谢谢夸奖。”

内心一时竟然生出几分愧疚的情愫。

这样说,是不是太伤人了?

还等不及细想,谢逢吟就拉着我往外走去。

15

月老庙的香火一直都很旺,虽说这几十年比不上从前,但总有那么些人信奉这些。

来来往往的男女,在庙里烧香祈愿。

天空下着稀疏的小雨,许娇娇撑着伞,拨开人群,缓缓而来,虔诚地跪在月老像前。

谢逢吟负手站在微雨中,发间挂上了糖霜。

我知道,许娇娇求的是,她和谢逢吟的姻缘。

我躲在树下,轻声地问:“你带我来,是看许娇娇的吗?”

谢逢吟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我的心乱成一团,怎么也理不开:“那你……你是……”

是喜欢她吗?

我问不出口。

谢逢吟是个聪明人,他一定懂。

他侧过身来,我只能堪堪看见他的侧脸。

“我还欠她一段缘。”

我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试着把声音放稳,却还是夹杂着颤音:“什、什么意思啊?”

是要跟她再续前缘吗?

那他昨天说那种话,又是什么意思?

起了一阵风,掀起谢逢吟的衣摆,往日里的吊儿郎当全然不见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清冷自持的上神。

“仙魔大战,她曾救过我的命。”

他的声音,其实极具魅惑性,传到我耳朵里,整个人都在发麻。

我弱弱地叹了口气:“所以,许娇娇是下凡历劫的上神吗?”

他轻声嗯了一下。

我才明白。

姻缘簿上那么多名字,为什么他偏偏就看见了许娇娇?

为什么他对我给许娇娇找的姻缘如此忿忿不平。

原来,都是因为,他爱她。

我狠狠地咬着嘴唇,眼角酸涩,眼眶里泛起盈盈的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16

雨越下越大。

许娇娇早就撑着伞离开。

谢逢吟还站着一动不动,任风雨往他身上灌。

我上前几步,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说道:“该回去了。”

回去这个词,我说着都心虚。

月老殿也不是他的家。

况且现在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正缘,哪里还会跟我走呢?

但我就是,自私地想问一句。

想……

把他留住。

谢逢吟答应得很快:“回。”

我的心都跟着轻了,我提起裙摆小跑着,催促他:“那快走呀!”

末了,又觉得这样表现得太过刻意,补了一句:“雨下大了,一会儿冻感冒了。”

他轻笑一声:“神,也会感冒?”

我揪着发梢的小辫,蹦跶着:“像我这种卑微的小仙女,哪里能跟上古战神相比呀!”

他微张着口,愣了几秒钟,诧异地问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害,今天下雨,哪有太阳啊。”

我左右而言其他。

千万不能让他猜到我的小心思。

17

我和谢逢吟,休战了好些天。

他不压着我当苦力了,我也不天天跟他唱反调。

和谐又无聊。

月老殿的空气中,时常弥漫着怪异的氛围。

就比如——

我半夜愁得睡不着,爬上屋顶看月亮。

没想到,谢逢吟也在。

我尬笑着:“哈哈哈,好巧哦。”

他冷笑一声:“呵呵,好巧。”

然后二人相顾无言。

死一般的寂静,就连我忍不住咽口水的声音,都格外放大。

他好像没话找话:“你……咽口水了?”

我羞得不行,抿着嘴:“你都听见了吗?”

他一本正经地问:“你饿了?”

“啊……没……哈哈。”

我用牙咬着嘴上的死皮,撕出一道口子,渗出滴滴血珠,嘴里包裹着血腥味。

他欲言又止。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一直眨。

救、命。

我想逃。

“啊,好困,我先去睡觉了。”我打了个哈欠。

他怔怔地点点头:“嗯。”

……

我是越来越不敢看谢逢吟了。

整日躲在屋子里。

生怕出去见到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去找他的正缘许娇娇小姐。

非得赖在我这小小的月老殿,整天惹人心烦。

也不知道我抽了哪根筋,鼓起勇气跑出去,指着谢逢吟就是一通吼,最后来一句:

“我带你去找许娇娇!”

吼完我就怂了。

谢逢吟的脸比今晚的夜还要黑上几分。

他似笑非笑,眸底暗流涌动:“好得很。”

我埋下头,不敢说话。

18

许娇娇的小区楼下。

我扛着一大麻袋的姻缘线:“放心,我一定把你们锁死。”

谢逢吟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一根草,顺手插在我的头发上:“我谢谢您啊。”

临上战场前,我有几分犹豫:“你不是说,姻缘自有天定嘛,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

我眨巴着眼睛,痴痴地望着他。

殷切地希望他能够说,不好,那我们便回去吧。

可他又怎么会如我所愿呢?

谢逢吟今天戴了顶鸭舌帽,一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嗓音有些干涩:“不会。”

“哦。”

我心头闷闷的,把头转向别处。

正巧,就看见许娇娇风风火火地朝谢逢吟走去。

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的声音格外清脆。

好一场旧情人重逢的大戏。

到了我该退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