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下午茶过后，迎接沈知音的就是如坐针毡的晚宴。
豪门规矩多，尤其季家这种祖上就规矩多的，那更是不得了。沈知音觉得自己吃个饭，就像林黛玉进贾府，满桌佳肴只是摆设，周围人的眼神都能将沈知音看个半饱。
更甚于，沈知音的每一个举手投足，都能牵引一大片人的视线。
如此重压下，饶是脸皮再厚，都没法动筷子。
季老爷子看出她的不自在，笑道，“阿琰的父母在国外被一桩生意绊住了脚，今晚不能赶回来了。我们这次就普通吃个便饭，音音，不要拘束，就把这里当作你的家。”
沈知音嘴甜，“爷爷说的哪里话，我最不怕生了。这么讲究用心的菜，怎么能说是便饭呢，爷爷嘴上谦虚，我们可不能当真。”
季老爷子被哄的喜笑颜开，“这话说的，真熨帖。”
楚佩宁见状，内心冷笑。
季卿琰对沈知音的表现很满意，起手帮她剥了一只蟹，不动声色地将精致的瓷碗推到她的面前，从容地就像在投喂一只小猫咪。
他这个举动惊呆满桌人，旁边伺候吃饭的佣人面色亦是吃惊，唯独季老爷子眼底闪过了一丝满意之色。
沈知音倒没有受宠若惊，她想，不就是演戏吗？
她还能输？
于是礼尚往来地给季卿琰夹了一块椒盐排骨。
面子是互相给的，沈知音自认是个非常合格的契约妻子。
季老爷子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笑道，“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这句话落地，沈知音握筷子的手一抖，差点没甩飞。
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季卿琰声音平稳，“要挑个好日子，这件事需要双方家里商量着来。”
季老爷子点点头，“也是，本来你们登记就够仓促了，婚礼就该好好办，不急。”
沈知音心想，确实不能急，能拖一天是一天。
“还真是有点羡慕三弟了。”满身痞气的季明以今天多喝了几杯酒，说出的话也很熏人，“不费力气得了个老婆，还顺带送了两个便宜孩子，现在圈子里传开了，都知道你喜当爹！”
说到这，他继续幸灾乐祸，“这泼天的运气，我们这种孤家寡人可真比不了，哈哈哈哈！”
他张狂的笑声，让本就不热闹的饭桌雪上加霜。
沈知音沉下眸，就听到季卿琰清冷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二哥岂止是没运气，这么多年逢赌必输，逢商必亏，逢机必败。三十而立，归来仍是负债二十亿。也是，连财神都避而远之的人，就更不用想娶妻生子的美事了。”
“本来么，我这种运气，也轮不上你。”
话毕，整个餐桌静的落针可闻。
楚佩宁脸色微白，他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娶到沈知音，他很开心吗？
他很骄傲吗？
可她沈知音凭什么啊！
旁边的季诚泽见楚佩宁脸色不好，轻声询问，“宁宁，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楚佩宁勉强一笑，“我没事。”
对面的季明以瞬间被气红了脸，他撂下酒杯，欲拍案而起，却被桌前的季老爷子粗暴打断，“行了！你既然羡慕阿琰，那还不赶紧收心！一天到晚当现眼包有意思吗？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被这么一训，季明以果然噤声。
他压下满腔怒火，愤愤不平地坐下。
季老爷子没停下自己的数落，“这些年你负债累累，全靠入股MKB那点股份活着，你不好好感谢阿琰反倒还说出这种话！我怎么就生出你这种孙子，看你爸爸回国怎么收拾你！”
沈知音听了这话，不由抬眸看了眼季卿琰，发现他神情淡淡，似乎根本没把这个插曲放眼里。
她不由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吗？
季诚泽见气氛僵硬，开口转移话题，“阿琰，我听说最近MKB中了鸿海集团的标。”
季卿琰开门见山，“大哥想要？”
季诚泽轻咳了两声，“不，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季卿琰，“MKB是中标了没错，不过我评估再三，还是把它当作顺水人情送给了陆氏。”
“可惜了，如果大哥早开口，我也不会肥水流到外人田。”
此话一出，季老爷子瞥了眼季诚泽，冷笑连连。季诚泽神情僵硬，连带着楚佩宁也皱眉。
沈知音默默看着饭局上暗潮涌动，又给季卿琰夹了一块椒盐排骨。
季卿琰侧目，发现沈知音笑容莫名狗腿，“多吃点。”
他眯了眯眼，“你确定不是自己挑食？”
沈知音：……
哎呀，被发现了。
她讨厌一切椒盐味的食物。
晚宴结束后，沈知音不想多逗留，季卿琰自然也没有为难她。两人离开时，途径季家的玫瑰园，沈知音看着眼前高大俊挺的身影，倏然道，“今天算是你的一个测试吗？”
季卿琰停下脚步，月华倾泻而下，映衬的他愈发欺霜傲雪。
他回眸，“不笨嘛。”
沈知音心想，她就知道！
这狗男人！
“如果我没通过你的测试，任由他们欺负，你会怎样？”
季卿琰，“不怎么样。”
沈知音蹙眉，“那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多此一举是吗？沈小姐。”这时候，他又恢复了彬彬有礼的状态。
“无论是谈生意还是交朋友，我都不喜欢和蠢货说话。因为他们一旦开口，空气里就会充满愚蠢的气息，比如季明以。”
“但我很幸运，你很聪明。所以，要不要放弃季巍，站到我这一边？”他微笑着发出邀请，“当然，我知道那是另外的价钱。”
沈知音，“你怎么能笃定我会答应？”
季老爷子曾经是有敲打过她，拥有庞大商业帝国的老头自然也有古代做皇帝的通病——恋权猜忌
季卿琰言简意赅，“你缺钱。”
“……”
季卿琰继续道，“你过高的自尊与教养，也不会让自己在合约期内不劳而获，因为你怕欠我。”
沈知音哼笑，“说不定你猜错了，我就是会刷爆你的卡，然后坐等分巨额离婚财产。”
季卿琰嗤声，“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