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过,带着春夜的一抹寒凉,冷彻心底。
—句话,忽然让顾淮之哑口无言。
是的,整个燕京,谁都知道他顾侯夫人当年走的时候有多悲凉。
夫,人娘家出事,沈家无一活口。年前雪夜,顾侯夫人抱着女儿雪夜求医,一身狼狈,这是京中百姓亲眼所见。
第二日,顾侯府就挂了孝布,不难想象,当年的顾侯夫人死时又是何等惨状。
甚至布灵一日,灵堂便起了一场大火,夫人更是连一具像样的遗骸都没有留下。
顾淮之眸中一痛,想张嘴,却发现他—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年之事,到底是他有负于她,那些苦难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抵消的?
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我会补偿你的。”
沈欢没有看他,转身打开房门,背对着他道:“侯爷该补偿的不是我。”
至于那个该被补偿之人,已经死了。
她转身进门,然后身子重重地靠在门上。
她听,见回廊外一声沉重的叹息,她的身子沿着门框往下滑,最终坐在了地,上。
那一句补偿,像一块石头沉沉压在她心头。
这么些年了,所有爱而不得的委屈一时涌,上心头,眼眶忽然就盈满了泪水。
若是从前顾淮之能这样温和的同她说一句话,能多来看看她,能对她不那么残忍。
或许他们那年的结局都不会是这样惨烈。
而她,用她的死,终于才换来了这么—句,补偿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色里,她听见顾淮之的脚步—点点渐远。
……
那日以后,沈欢有半月没有再见过顾淮之。
听府上的丫鬟说,他是去整军了。
以往他们还是夫妻之时顾淮之整军虽说是忙,但也不会一连半月不冒头。
她知道,顾淮之是在故意躲着她,可为何躲着她,她却又想不通缘由。
若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倒觉得顾淮之不是这样扭捏之人。
还有便是,顾淮之虽说是人不在,但是他每日都会让林昭带些好东西来送与她。
绫罗绸缎,珠玉首饰,贵重也好看,却不是她喜欢的。
但顾淮之给她送礼,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是诡异了。
她想不通,只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陌生精致的脸有些出神。
她这张脸是从云梦出来之前,云梦的易容师帮她易容了一番,所以上回顾淮之忽然挑她面纱那回才没有露馅。
只是,沈家冤屈一日没有洗刷,她便都只能顶着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去生活,甚至连个真名实姓都不能有。
她眼神一暗,暗暗下定了决心。
既然顾淮之最近躲着不见她,那正好是她去书房的好时机。
……
入夜。
沈欢偷摸着打开门,看着四下无人便轻车熟路的摸去了书房。
只是让她有些奇怪的是,—向守在她院外的林昭今日居然不见了。
她也没有多想,跑到书房门前,看见里面的灯已经灭了,想着这时候里面应该是没人了。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进去,走到书房的暗格旁,这是顾淮之一贯放东西的地方。
她找到书桌底下的拉环,轻轻一拉,暗格就被打开了。
暗格里,放在最,上面的,便是沈家的案卷。
她不敢燃灯,借着外面的月光才隐隐看清楚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到手了,她倒是有些意外。
她将案卷揣回怀中,起身正准备走人。
可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烛台忽然亮了灯。